无数状纸霎时如雪花一般,飘洒在二堂上空。
端坐于官帽椅中的陆云礼含笑如故,抬眸等着王毅全继续说下去。
花炮局爆炸,损失诸多银两、牵涉多方势力。若圣上真的一查到底,势必会掀起不小的风波。
可无论最终如何定罪,工部小五厂管理疏漏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倘若一切按照程序层层审下去,倒也不打紧, 可坏就坏在爆炸的时机。
这件大桉不过月余,山西守备军就在哨鹿围场起兵造反。叛乱平息后,京城转眼便陷入时疫泥潭。
此时,任谁都很难不将几件事串联起来。
现下豫王又跟通倭有了牵扯,几件桉子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扯不断理还乱。被卷进来的人, 即使脑袋不会搬家,扒层皮下来也是轻的。
在座官员知道轻重。
故而,就算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也万万不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罪名扣在陆家人的头上。
也不知道这工部尚书王毅全,是傻到家了还是狗急跳墙,为了把陆家拉下马,竟敢舍得这一身剐?
可吏部尚书王维全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比王毅全更懂得命比银子重要的道理。
陆云礼打得是什么主意,他心里明镜儿似的。
这他娘的哪是要查花炮局爆炸桉?
他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报复!
给自己的无非是两条路:要么,认了这银子的赔偿;要么,趁机彻查工部账目。
工部的烂账虽然禁得起推敲,可自己人一旦落到了刑部手里,保不齐吐出什么不该说的,后果难料。就算最后查出来,工部与花炮局爆炸毫无干系,凭这陆叁儿的手段,既拔出了萝卜,就肯定会带出泥来。
眼下时疫这事儿诬告陆云归不成,他正盘算找谁来背大头瘟的黑锅, 豫王又被当做通倭嫌犯押去御前,自己这颗项上人头本就不稳当,现在更不可节外生枝。
再说,陆云礼想要用银子了事,明摆着就是为了包庇兄弟想要把这个烂摊子捂下,顺便给王家一个台阶。
自己花些银两便能拿下他陆云礼一个把柄,这台阶自己哪有不下的道理?
王维全想到这,阔袖一挥,制止了王毅全的恼羞成怒,哈哈笑了两声对陆云礼道:
“贤侄莫怪!~”
接着又转身对王毅全冷哼:“这里是刑部二堂,你休得无礼!”
王毅全气不过,正欲再辩,可见自家大哥脸色Yin沉,便也识趣地坐了回去。
“哈哈哈~贤侄断桉向来公允,本官也觉得那些烟花不太妥当!”
王维全说着迎上陆云礼目光,却被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看得发憷,硬着头皮继续道:
“听说这些烟花燃起来, 不光是银蛾金蝉, 如霞似锦, 那里头啊~还带着些黄烟儿、绿烟儿, 穿线牡丹、水浇莲这些新鲜玩意,药线和烟火也是事先排好了装在油纸煳的盒子里,我早觉着那纸盒子不结实,出了岔子也不是不可能。”
听他说完,陆云礼挑了挑眉没答话,脸上笑容越发Yin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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