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10日【·血实脔木】与此同时,帕拉丁山的某处宅邸前。这是一座光厅堂就有超过七十尺高的巨型建筑,大门是厚实的老橡木,支柱是上好的大理石,空气中仿佛都能嗅到那股陈年老木特有的木质芬芳,处处透露着古朴庄严。即便在历史悠久又豪强林立的帕拉丁山,这座大宅都是众多豪宅中最显眼的一座,不要说比起克里图特现在的宅子,就算比起特里同那座巨型豪宅,档次都明显高出了许多。此时,这座大宅前宾客盈门,政治掮客、投机分子、高利贷者,无数人都渴望踏入这座辉煌的宅邸,面见这里的主人。曾经这座宅邸险些在动荡中蒙尘,但现在它又被光辉和荣耀笼罩了。因为它主人,是特雷萨,路穆城的新星,所有路穆人的宠儿。即便背负上千塔伦特的债务,依然有无数放贷者趋之若鹜,因为所有人都有自信,一定能从这位路穆城的宠儿身上加倍拿回自己放出的贷款。这些人就好像被田间啄食小麦的鸟雀一样,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每个人都穿金戴银,但这丝毫没有缓解他们的焦虑。在这里,哪个人不是一个只能被动地等待垂青的可怜虫呢?但在这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烦躁的人群里,却有那么一个,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路边。他像个占卜前的祭司一样严肃,就连四周聒噪不停的人群都被这股气氛镇住,自觉地为他让出了身周十尺的空间。此人正是克里图特。他虽然当过度支官,身份上又是地方库里亚大会的成员,但这在卧虎藏龙的路穆城还是有点不够看。为了让自己能在来年的选举里入元老院的法眼,他只能来找平民派的大佬特雷萨想办法。路穆人厌恶结党称朋,但这是势单力薄的外省殖民者后裔回到路穆寻求本地人的帮助,情节不一样。路穆人在这方面对外省公民是有优待的,毕竟如果连这点优势都不给,还有谁愿意去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垦荒殖民呢?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才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奴隶从宅邸里走了出来。一群人立即涌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宣称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应该立即得到特雷萨的面见。但这奴隶只是对每个人陪着笑脸,一点点地分开人群,径直往克里图特的方向走去了。“克里图特大人,是吧?”他憨态可掬地笑着,真诚又带着点笨拙的样子让人升不起恶感,“主人已经恭候多时啦,请和我来吧。”克里图特矜持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老奴:“特雷萨先生欢迎奴隶吗?”“主人的意思,官员选举这么大的事,我们奴隶是没有资格置喙的。”克里图特叹了口气,对随自己走过了大半辈子的老奴道:“你在这里等候,不要随意走动,不要与人攀谈。”老奴忙不迭地点头,克里图特这才随着特雷萨的奴隶走了进去。穿过特雷萨宅长长的门廊,克里图特终于在大厅里见到了如今尤里乌斯氏族的族长,路穆的市政官,特雷萨。市政官其实并不是很高的官衔,路穆贵族推崇的所谓“光荣之路”,一共有四级:财务官,市政官,裁决官,执政官。但市政官这个职位权力也许不大,但却很能出风头。特雷萨在任上待了三年,欠下了上千塔伦特的巨款,但也成功吸引了全路穆的注意力。他出资修建了大斗兽场,又承建了数座浴场和剧院,可以说全路穆的人民都承他的情。路穆的基础设施都是这样由官员自掏腰包建设的,所以古老高贵的家族、豪富之家,都在执政官的竞选中有极大优势。前者可以像特雷萨这样,凭借家族的名誉套到一笔笔贷款,后者则可以直接花自己的钱。这本质上就是一种类型的贿选,不过全路穆都很吃这套。当然,这种全民性质的选举仅限于执政官选举。执政官以下的官职,都是直接由元老院决定和任命的。所以克里图特才要来寻求特雷萨的帮助,无论是作为平民派大佬,还是来年执政官的有力候选人,特雷萨都能帮助他许多。“克里图图斯,是么?”特雷萨对着克里图特和蔼地一笑,“请坐吧,我一向很喜欢和学者交谈。”克里图特看了看四周,这座大厅看起来简直和神殿的厅堂一样,当他站在这里时,甚至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而特雷萨就坐在这大厅的正中,明明他并不高大,也不健壮,但看上去与厅堂浑然一体,丝毫不显得突兀渺小。毫不夸张地说,他单单坐在那里,便已经让克里图特有点自觉形秽了。克里图特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不管特雷萨是真的天生就有这么股气质,还是他刻意布置,想要借此压下来访者的气势,他都不能被这些细枝末节影响。像这样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场合,哪怕心中有一丝退缩,都可能在结果里被千百倍放大。他沉着地坐到特雷萨面前,摆出一副不失礼貌又不显得过于热情的微笑:“已经一年多了,想不到特雷萨阁下还认得我。”“哈哈哈。”特雷萨仰面大笑,“我当然记得你,你顶撞马尔图斯的样子我还记忆犹新啊。”“不过是怀着幼稚想法,意气之争罢了,倒让阁下见笑了。”克里图特淡淡一笑。“不错,我确实觉得你比一年多前成熟了许多,也许你开始懂得路穆的政治了?”特雷萨似笑非笑地问道。“一切不能cao之过急。”克里图特言简意赅地道,“路穆政治的艺术是彼此制衡,除了独裁官,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提出的答案在通过时还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哈哈哈,不错,不错,看来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了。”特雷萨笑着点了点头。克里图特感到有点屈辱。他的年龄远大于特雷萨,同时还是豪留有名的智者,现在竟然像是接受审核的学生一样被特雷萨这样居高临下地审视。但这似乎又确实无可厚非,之前不就是他自己作死,顶撞执政官,才有了今天的下场么?特雷萨不想在一个不懂得退让的人身上浪费精力,也是理所当然。他压下自己心中的烦躁,微笑着道:“既然话题都到这里了,看来您也很清楚我此行的来意了。”“不错。”特雷萨点头,“能有什么事可以让一位地方上有名的学者在一年内去了又来呢?无非是政坛上那些事了。”他轻轻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道:“来年的百人团大会,形式很严峻。对您这样在地方有号召力的人,我很欢迎。如果您能帮我争取几张选票,再帮我一个忙,那来年给您裁决官也无妨。”克里图特吃了一惊。他还不太清楚路穆的情况,在他的印象里,特雷萨在本届选举中应该是无敌的存在,他还想不出有什么人能撼动他。“所以,克里图图斯,你打算怎么选呢?”特雷萨没有说明形式为什么严峻,只是笑着询问克里图特。“在做出选择之前,我还是想知道,是什么人让您如此如临大敌。”克里图特没有妄下判断。哪怕得罪特雷萨,他也会轻易地将自己作为赌注压上。“还能是谁呢?当然是佳力图斯。”特雷萨笑着回答。一听到这个名字,克里图特便毫不犹豫地道:“那我当然愿意支持您。”佳力图斯他是听说过的,其人并非出身贵族,但曾追随诸多赫赫有名之士学习演讲,在雄辩术上出神入化,曾为诸多骑士辩护,还从末遇到过敌手。其人虽然和克里图特一样信奉哲人治国,但其内核在克里图特看来却幼稚而且可笑,不过是对几千年前理论的鹦鹉学舌。对于这样只知雄辩的蠢材,克里图特一向是不屑的。“你不再问问为什么他令我感到威胁么?”特雷萨笑眯眯地问。“问一句,是审慎,再多问,便是不知趣了。”克里图特回答。“既然您已经决意助我,那告诉您也无妨。”特雷萨笑了起来,“佳力图斯是一位很受推崇的新秀,他虽然没有家族的基础,但是精于演讲,在法庭上也是一把好手。他曾经帮无数骑士做出过辩护,在骑士阶层的呼声很高。而您应该知道,争取到了骑士,选举就成功了一半。”路穆的百人团大会,机制有点特别,类似于“赢者通吃”原则。整个路穆城的公民被分为一百九十三个百人团,每个百人团内部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大部分人都做出了选择,那整个百人团的这一张票都会归那个候选人。这一百九十三个百人团中,有八十八个都属于富裕阶层,被骑士和贵族垄断。换而言之,只要能争取到富人的支持,那就约等于赢得了选举。因为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总人数少,又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很容易齐票的。克里图特也听说过佳力图斯此人,但在他的印象里,此人绝非能威胁到特雷萨的类型:“佳力图斯,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骑士,又没有军旅生活充实履历,那些骑士能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么?”“您出身外省,可能会有点小看法庭辩护的威力。更不必说,佳力图斯已经胜出了几十场官司,这不仅为他赢得了良好的名声,其中更有不少是对被告性命攸关的官司。如此之下,他的影响力可不容小觑。”特雷萨解释道。克里图特还是有点疑惑,他觉得这不足以成为佳力图斯在这路穆城里问鼎执政官的理由。但特雷萨不愿说,他硬问也没有用。“当然,他背地里肯定会有些小手段,这是肯定的。”这话说得特雷萨自己都笑了起来。在路穆竞选执政官的人,又有谁能是干净的了?“愿闻其详。”克里图特没有附和他的话,只是静静等待下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还没有抓住他的命门。”特雷萨坦然道,“不过,要说猜测,那还是有一点的。”说到这里,他从桌底取出了一张质地奇特的纸。这张纸表面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物,上面印着一张栩栩如生的人像,底下还有一些仿若流动的文字。“阿米尼乌斯,他也是骑士出身,靠放高利贷和买卖人口发家,佳力图斯曾为他辩护。”特雷萨指了指纸上的人像,“他一定是与佳力图斯有合作的,而且以此人的手段,必定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克里图特微微皱眉,但又很快收回了怀疑的表情。以他对佳力图斯的了解,此人虽然算不得真君子,但也绝不至于沦落到和阿米尼乌斯这种流离在灰色地带的人合作的地步。但这其中的蹊跷,特雷萨是定然不会和他说的了。“我要您做的事很简单,帮我争取西莲山那些自南尼尔德鲁斯回归的公民的选票,并且帮我调查这个阿米尼乌斯。”特雷萨把话说得很直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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