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不易察觉地一顿:“……殿下所说之人,正是家兄。”
赫哲点了点头:“你兄长。”他停顿了一下:“他倒是很厉害,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可惜他意识不到,比Jing湛的兵法更重要的东西——我们百夷人更加齐心,才战胜了他。”
张添的目光带着担忧,几乎是毫不掩饰地射向了顾忱。他大概想说话,想愤怒地反驳赫哲几句,但苦于他不过是个副统领,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位置,于是他只能担忧地看看顾忱,又忿忿地看看赫哲。
这是挑衅和嘲讽,毫无疑问。
赫哲是在暗讽大靖那时的内斗,也是从侧面暗示顾忱的兄长死于自己人的出卖。顾忱早在前世就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也曾追查过,只可惜还未有什么结果就已经身死。而如今……虽说他有过心理准备,可在赫哲说出口的一刹那,他还是感觉到心底传来一阵绵密的、针扎一样的疼痛。
他不动声色地用力握紧手中缰绳,指节被勒得发白,粗糙的绳子磨得掌心有些刺痛。随后,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殿下所言甚是,只不过淮河之战最后却是我大靖胜了,看来贵国的心还不够齐。”
赫哲不由一窒。他来之前,身边的大巫就多次提醒过他,靖人狡诈,他此去无论如何也不能示弱,甚至还要显示出几分威慑之力,以打压下大靖的气势,从而在和亲时能争得更多的有利条件。然而眼前的顾忱和他所设想的文官相去甚远,对方看起来软绵绵的,偶尔一闪而过的锋芒却丝毫不下于大靖所铸出的长剑。
挤兑不成还被对方反过来嘲讽了回去,赫哲难免脸色有些难看。然而他毕竟是百夷实际掌权者,沉默半晌后不怒反笑:“顾大人口齿真是利索,难怪,”他有意停顿了一下,“顾大人是位文官。”
他这就是暗讽顾忱只能耍嘴皮子了。顾忱扬起眉,显出几分诧异:“下官以为殿下是来求亲的,并不是来打仗的,要武将做什么?”
赫哲一愣,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求娶纯安长公主以稳住大靖,让他在激烈的内斗之后得以喘息。沉yin了一瞬之后,赫哲忽地爽朗一笑:“大人所言不错。”
他本就心胸豁达,想得开,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多少存了几分挑衅,然而一番交锋下来,顾忱应对却也从容不迫,不卑不亢,他对顾忱反而莫名多了一丝好感。于是拍拍他的手臂,笑道:“我们还有几个人在后面,还要麻烦顾大人等一会儿。”
顾忱也笑了,微一颔首:“殿下客气。”
一场无形中的交锋就这样平息了。在这时,一辆大车自官道上缓缓驶近,数十个百夷骑兵护卫两侧,显然车内之人身份不低。顾忱向大车投去不明显的一瞥,心中已经了然——百夷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甚少坐车,看来车里的人便是赫哲的母亲,那位西帐阏氏了。
果不其然,赫哲向车子行了一礼:“母亲。”
顾忱亦随之行礼:“见过阏氏。”他停了停,“下官奉陛下之命在此恭候,迎贵客到四仪馆下榻,一应衣食住行皆已安排妥当,请。”
.
顾忱与赫哲并骑而行,稍落后半个马头。此时正值早春,慎京主街两旁杏花繁盛,远远望去宛如两匹素白的锦缎悬在枝头。顾忱微微侧头,温然开口道:“慎京现下正是好时候,听闻殿下要在慎京驻留一月,倒是可以和阏氏一同逛逛慎京盛景。”
赫哲不明显地怔了怔,随即摇头苦笑:“你的建议不错,可惜母亲她早些年腿部受创,落下了严重的腿疾,行动很困难,平日里很少出门,多半是不能闲逛了。”
顾忱安静地听着。这是他前世便已经知道的情报之一,只不过在当时对战局并无什么帮助,他也不过扫了一眼就丢在了一旁,然而在此刻却是派上了用场——早在和萧廷深提出请阏氏入靖的时候他便想到,赫哲是个十足十的孝子,压根不会同意他母亲留在大靖,那么还有谁能撼动赫哲的决定呢?
当然有,那就是阏氏本人。
希望大家下载本站的app,这样就可以永久访问本站,app没有广告!阅读方便
后期会推出留言功能,你们提交你们喜欢的小说,我来购买发布到本app上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