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抬起头，却发现蕾娜那平静的蓝色眼眸在盯着自己。

    相较于热闹的大厅，外面的露台显得无比清冷，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地上，微凉的秋风带来清新的空气，让他刚刚的一点酒意也被吹散。

    辛耶一周来有几次鼓起勇气想主动找蕾娜道歉的时候，却都被她躲开了，在不能躲开的场合比如工作时，则是由她自己来掌握谈话的节奏，让辛耶大半天都插不进去一句话。

    此刻的她，就像是在夜色中降临凡尘的公主，足下的青石板砖因皎洁的月光和烟火而流出光影交错，她便站在这光的湖泊中，遗世而水立。

    少女的嘴巴里终于发出了一点声响，只是不知是她咀嚼食物的声音还是回应的声音。

    「啊？嗯……」

    只有辛耶自己才知道自己那样做的原因，但是他却是有些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在那时，他分明听出敌人的首领型是自己曾经的同伴，他的灵魂依旧在那军团的集体意识里面被奴役，被驱使，他的灵魂在悲歌，在呼唤辛耶让他解脱，这是其一。

    哧，砰！一道烟花在天上绽开，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的同时，也照清了两个人的脸。

    辛耶沿着露台走着，终于在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影，而那个声影显然也是听到了脚步声，回头往他的方向望来。

    拿起一杯牛奶喝了一口。

    这是一周来的第一次蕾娜主动找上自己。

    「晚上的革命祭，准备放烟花的时候，我在大厅外的露台等你。」

    蕾娜却没有回应了，只见她飞快地对付完面前餐盘残留的食物后，用纸巾擦了擦嘴唇上的残渣。

    到了晚上的革命祭，辛耶穿着一身改良燕尾服，手里拿着一个红酒杯，不断向身边的人微笑致意的同时，眼光还在不断地飘移，但是视线越过一个个的人，却一直不见那道倩影的踪迹，直到即将要放烟花的时候，他才从烦闷的应酬中脱身出来，在向身边的赛欧说了声自己要偷熘一下，把酒杯塞到他手上之后，便不顾他连续的关于自己要去哪里的追问，逃出了拥挤的人群。

    如果这个场景被她的部下看到，恐怕他们都会跌了眼镜，想不到他们眼里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令自己人肃然起敬的Ｂｌｉｎａ还会现出如此小女人的样貌吧。

    抛下这样的一句话后，蕾娜便离去了。

    「总之还是对不起。」

    其二是他自己感受出，军团的头领在通过这个可怜的灵魂远程遥控全局战场的情况，如果不把他奸杀了，军团就会无休止地投入海潮般的量产型，直至把他们淹没。

    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开口，「蕾娜……」

    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了，「你知道的……我能听到巴灵的低语……那时候我就听到了，他是我以前的同伴，他想要我让他解脱……还有背后的领袖型敌人在通过他遥控操纵战局，很快就要有更多数量的量产型增援……」

    嘴唇轻轻开合，将叉子上的面包送入了嘴巴咀嚼。

    不，安琪也是个笨蛋，明明自己对戴亚的感情心如明镜，但是却因为怕朝不保夕的生法会让两人受伤就沉默不言，对同伴的离去也是在背后偷偷落寞。

    但他那时确实是没有跟身边的人说明什么就冲了上去，所以他也不会为自己开脱。

    辛耶的呼吸一时凝固了。

    只剩下还坐在椅子上有些呆滞的辛耶。

    似乎是因为饮酒的缘故，她光滑白皙的脸颊上爬上了一缕酡红色，显得格外娇弱动人；碧蓝的眼眸在明暗闪烁的烟花下照出温柔如水波般的底色。

    在闪耀的璀璨烟花下，少女的曼妙曲线展露无遗，她优雅地用美丽的双臂扶着青石栏杆，黑色晚礼服的裙摆轻轻地拖到地板上，却露出半截光洁的小腿。

    「嗯。」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过辛耶自己是不会承认的，那就是他事实上还是那个喜欢有什么事都藏在自己心里不跟人说的沉默术士。

    他们就这样对视在了一起。

    「说完了吗？」

    原本打了很多遍的腹稿说出来有些结巴和絮絮叨叨，不过也很快讲完了。

    但是冷战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原本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也因为这件事而被冰冻了一般。

    所以也难免蕾娜对辛耶的怨气如此之重了。

    「对于上周的那件事……」

    「我很抱歉……」

    「但还是对不起……我该跟大家先说明的，也不该直接就冲上去，还害大家挂彩……」

    可惜，戴亚这个笨蛋……直到死的时候也没说出自己的心意。

    辛耶的脚步一时变得踌躇不前，眼前的一切却让他脑海中突然联想到安琪那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下忽明忽暗，美丽的容颜上滑过两行清泪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