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商会，虽然天天被皇帝敲竹杠，本质上在皇权面前就是一头待丰的肥羊，不少商人被生命后期脾气愈发暴躁深郁的姜明空肆意丰割……但只要有利可图，这群商人哪怕冒着倾家荡产，满门抄奸的风险，也会咬上皇帝送过来，那带蜜的毒饵。

    新皇正是缺钱的时候，当然忘不了先帝的钱袋子。

    要说现在熬出头了，心里没气，那是假的，父子之情早被消磨殆尽。

    身为帝国的皇帝，不怕有财的人有明显的欲望，就怕那种有钱有势，但又没欲望，无欲无求的人。

    皇帝思考了一下，说道：「不用了，先帝病情甚重，如此旨意，怕也是在晕梦中下的；也有可能是孙于良假传圣旨……」

    那些谨小慎微，不敢跃过一丝雷线的商人连把柄都不露出来，那怎么能让晚年猜忌而喜怒无常的先帝放心？自然是人头滚滚落地。

    金元商会则是这群商人中的佼佼者，不仅财多缘广，对先帝的过分要求也是兢兢业业，大出血也不惜讨好皇帝……这些年下来，不仅没有衰败，反而一跃成为了行当遍布九州，财力通天的巨型商行。

    但一想到姜若溪和林峰那复杂的感情纠葛……还有那小子惹出来的破事儿，一堆又一堆，这次就是他小子爆出了魏王和魔门勾结，并且出逃归京的事。

    钱公公低声细语地问道。

    钱公公作为皇帝望向阴暗之处的眼睛，在京中自然是眼线众多，很清楚那个掌柜，平日里都在干什么？「好色之徒？」

    「女大不中留啊！」

    「正道……」

    想到这些，皇帝也不由发出了感叹，但和豁达的萧元帅不同，皇帝更多的是，有一种自家白白嫩嫩的嫩白菜，要给那山里野猪拱了的惆怅感。

    皇帝想着，眉头却是放松下来。

    是故，皇帝都这么说了，钱公公也垂下眼帘服从；总管太监只不过是皇帝的家奴，要想长久活下去，那就老实听皇帝的话……不同于文官武勋，动搁牵扯一个利益集团，皇帝要动一个家奴，那是毫不费力的事儿；孙于良就是前车之鉴。

    姜若溪心情不好，估计是被那个老头子给故意恶心了一回。

    幸亏姜明空还知道以战养战和发展商业，大华开国仅仅三十多年，军队规模就达到了前朝最鼎盛的时期，也没出现百姓面有菜色。

    按道理，一个新生的王朝，不说众正盈朝，政海澄澈；那也起码是新朝当立，百废俱兴，生机幼幼，国库怎么样也不至于亏空。

    但代价就是军费连年剧增，国库开支一年比一年多，年轻的时候，太祖皇帝还能以民生为主，相忍为国……到了掌权中后期，先帝愈发任性，动搁就要大动干戈。

    「金元商会的掌柜呢？」

    国库是还没到跑耗子的程度，但也是能让新皇愁得连登基大典都不敢过度操办。

    先帝对于商业是极其看重，甚至扶持了一些商会商行，鼓励其发展；成了太祖皇帝的钱袋子，有事没事都从这些商人手里敲一笔填充国库，收货颇丰。

    想到又要和正道那群清高的修仙者打交道，皇帝也不由头疼，甚至有种想立刻唤来女儿协商询问的感觉。

    萧素雅和林峰暧昧不清的关系，皇帝是知情的……谁让性情直爽的萧元帅毫不忌讳地多次公开表示了对那小子的欣赏，不仅仅是治好了多年暗伤，也有孙儿辈那几乎人尽皆知的情愫关系，在京中满城风雨。

    比起魏王不知道在谋划啥的事儿，皇帝现在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儿……那才是让皇帝头疼的事情。

    废大皇子发配边疆，二太子被废南郡「病故」，三皇子以谋反罪贬庶人「病死」，门客皆处死，妻子儿女全部入冷宫……身为四皇子的齐王就是杀鸡儆猴里的猴，兔死尚且狐悲，更别提亲兄弟了……钱公公从小服侍皇帝，知道那段日子的皇帝是真的担惊受怕，乃至草木皆兵，白天温和恭顺，晚上胆战心惊，生怕被晚年愈发暴戾的太祖给逮到了。

    国库没钱了。

    皇帝问道。

    更别说金元商会在皇权争斗中主动靠拢在他这一边，曾经身为齐王的皇帝笼络人心的钱财，不少也是从金元商会那里得到的。

    话是这么说，但钱公公心里清楚，皇帝这是对先帝爷有怨气。

    原因还得在先帝，开辟朝代的太祖皇帝是牛逼，不仅文武双全，还雄韬伟略，驯服西南百族，北伐外族蛮人，重开西域，东部令万国来朝……令天下叹服，百姓也昂首骄傲，大有上国之风。

    反而是金元商会这种发家底下一堆不干净的破事儿，主动让先帝拿捏命脉，却是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

    「在京城里……招妓嫖娼。」

    你猜不出，他是真的人畜无害，还是……心有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