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飞云道：「我要把我们的食物和水收集起来，你会像个好孩子一样躺在这里。对吧！」

    没有，水筝当然没有，所以她不说话，可狄飞云那种无所不知的态度让她难以忍受。在一番短暂的考虑后，水筝得出一个残酷的结论一一除了赞同狄飞云所提出的生存战术外，她别无选择。她应该高兴，这个人至少有生存战术。

    水筝又饿又渴又疲倦，但她做得再慢也不让自己停下来。狄飞云用简洁的命令指挥行动，声音里既没有感情，也没有声调变化。水筝机械地服从，搞得两个人就像机器人。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才将几个人入土为安。

    狄飞云领着水筝往回走，说道：「我们需要处理基本的问题：食物、水、安全。」

    水筝没说什么，这条裤子在岛上毫无用处。狄飞云来到她面前，拿着带子在水筝手腕上绕了一圈，虽然没有手铐那么紧，但也几乎没有活动空间。

    「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会用布条代替。」狄飞云点头答道。

    狄飞云当然知道这种手铐只是临时束缚行动的工具，让水筝惊讶的是，这次狄飞云的言语里收起了恶意。不过，水筝确实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尤其'安定'这个词儿，更是讽刺。

    「醒了，手放在你面前。」狄飞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狄飞云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比手铐更有效，以后就用这个！」

    水筝不与他多做交谈，看着狄飞云将剩下的几具尸体推入海中。

    哦，他的重点是生存，水筝也是。可想到和这个残忍的囚犯一起生存，她就暗暗叫苦。

    「该怎么做？」她问。

    水筝不知道他所说的训练是什么意思，但她不喜欢，所以选择忽略。然而，他一提到救命和代价，水筝立刻想起昨天的惨烈，心中一阵剧痛。她抛开矜持和骄傲，黯然道：「好吧，可我要埋了我父亲……还有其他人。」

    狄飞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水筝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由于脱水和缺乏食物，水筝的思想已经变得模糊和混乱。他按下侧面的按钮，刀片弹开，再将水筝破烂裤子从地板上提起来，一点点割成布条。

    这句话像给水筝一记耳光，她抬起眼睛，嘴角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那是我父亲，我爱他。」

    狄飞云看到水筝眼里的难色，不满地问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狄飞云抓住水筝的头发，但没有拉扯，只是手指在头发上绕了几绕，然后凑近她的耳朵边，说道：「我说过，你的训练从今天开始，水筝。」

    水筝走到他身边，抱怨道：「这手铐太糟糕了，本就不该是长期使用的东西。」

    狄飞云的嘴角翘起，「还有我救了你的命，你得偿还代价……你的训练。」

    「推入海中是最简单的办法。」狄飞云生硬地回应。

    水筝一阵眩晕，以后？狄飞云竟然还想铐住她！

    她揉揉手腕，缓解皮肤上的疼痛和灼烧。没有现成的铲子，水筝设法从飞机残骸找到些可以用来挖土的工具。昨夜的涨潮将飞机残骸又冲刷一遍，他们只设法抬出四个人——她父亲，陆致天、刘哲平以及主驾。唯一不确定的是陪狄飞云上飞机的狱警，水筝问起他，狄飞云没有说话，将狱警也抬了出来。

    「你要明白的第一件事儿，」狄飞云的口气很耐心，像老师在教导小学生，「你再也不能对我出言不敬，否则就要受到惩罚。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现在，如果你说'对不起，先生'，我会免于对你这次的惩罚。」

    让水筝意外的是狄飞云没再多言，而是拿出钥匙，解开水筝的手铐。水筝闭上嘴，却没有停止思考。狄飞云的眼睛冷酷无情，充满洞察力。这个男人究竟经历过什么，能如此淡定面对死亡。水筝知道适应环境的重要性，但到不了他的程度。这不是依靠意志力能驱逐、能忘怀的事情，水筝只要一想到失去的亲人就心如刀割。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水筝的名字，提醒她无处可逃。

    「我他妈的能去哪儿？」水筝吼他一句。

    等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

    说她天真好了，可水筝期望狄飞云在帮她掩埋那么多尸骨后，会唤醒些起码的人性。一想到之后还得过着被他囚禁的日子，水筝喉咙哽咽，泪水溢满双眶，但她硬生生眨了眨眼睛忍回去。水筝不要当受害者，她会逃离。等时机成熟时，狄飞云会为他对待水筝的方式付出代价。

    最后，水筝在浅浅的坟坑上堆了些礁石。做完这一切，水筝已经非常虚弱。昨夜睡眠本来就少，今天又耗费大量体力，她早就筋疲力尽，只靠肾上腺素支撑着跑来跑去。可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失去亲人、陷入绝境的痛苦。水筝生无可恋，扑通一声趴在新填的泥土上放声大哭，终于撑不下去陷入晕厥。

    他这人说话毫不拐弯、直来直去。水筝只能照他说的做，她打不过狄飞云，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