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敌将要逃出生天,柳摇顾不得身上疼痛,挥剑左劈右砍,带领士卒奋力向外追杀,口中厉声喝道:“拦住他们!千万不能放过慕容靖!”
然而他丢了坐骑,原先护卫在周围的汉兵骑士又都听令往慕容靖的方向杀去了,只剩下他和几个步卒面对殿后的鲜卑骑兵,难免捉襟见肘。柳摇腾挪间不慎被地上尸体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就在他调整姿势重新站好的刹那间,一截明晃晃的弯刀被人灌满了力道,闪电一般从后上方劈头砍下。
而他仍丝毫未察觉。
刀刃离柳摇的后颈仅有咫尺之遥。生死关头,半道突然响起一阵破风之声,一支箭镞裂空没石而来,直直钉穿了持刀之人的咽喉,带出一片血雾,将他从马上掀翻在地。人登即毙命,而箭尾尤泛着余颤。
柳摇惑然回头,却被一只雄壮有力的手臂拦腰牢牢扣住,身子蓦地一轻,下一瞬便撞进了一个宽厚而坚硬的胸膛中。
马匹快速移动起来,柳摇回过神来扭头往身后一看,顿时又惊又喜,讶然道:“主公,您怎么来了?”
傅节双目赤红,右臂仍死死勒着柳摇的腰身,一边以左手持剑清扫前方的阻碍,一边在他头顶沉声怒道:“这话该我来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要命了?!”
柳摇这时才想起来还放跑了两个罪魁,忙一把抓住腰上的手,左顾右盼地在人群中巡视,急叫道:“慕容靖呢?他被人救走了,绝不能放虎归山,快追上去杀了他!”
“先离开此地!”傅节一扯缰绳,胯下青骢撒开四蹄,踏着遍地的尸骨往城外跑去。柳摇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官军。
原来傅节担心城中有变,步兵行军又着实太慢,恐怕延误军机,便先点了两万骑兵径直往蓟城赶来。刚到城下便见敌军正调整阵型准备撤退,他猜测恐是城中出了什么事故,遂又独自带了两千Jing骑飞驰入城查探情况,剩余人马交由韩晔指挥。
当他沿着血rou铺就的道路寻到县府前时,看到的就是方才那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幕。
彼时他离柳摇尚且百步开外,情急之下便随手斩了一个鲜卑骑兵,夺下他背上的弓箭,瞄准柳摇背后那人,拉满弓弦射了过去。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两人被一支轻骑护卫着来到了城外,只望见前方烟尘滚滚,遮天蔽日,鲜卑大军已然仓皇撤离。如今仇人相见,可惜两军统帅各怀心事,竟也未曾放手厮杀。
蓟城之围暂解,傅节留下一半人马用于修缮城池、安抚百姓,自己则又率军回渔阳坐镇去了。
柳摇这次险些殒命乱刀之下,实在把傅节吓得不轻,回程时无论如何非要抱着他同乘一骑。柳摇拗不过,只好半推半就地坐在他怀中,任由身后那根又热又硬的大家伙顶着后腰蹭了一路。
两人一回到城中便相互拉扯着钻入馆驿,摔上房门黏黏糊糊缠抱在一起,彼此交换了一个漫长而深情的shi吻。
北上增援幽州的这些日子里,傅节肩上政务未曾稍减,加之前番在战场上几度失利,他忙于奔走各方处理善后事宜,愈加抽不开身来整理仪容,唇上不知不觉长出了细密的短硬胡茬,亲吻间直扎得柳摇肌肤上一片刺疼,欲图躲避,又着实舍不得抛却这久别重逢的温存时光,只好强忍下来。
待两人终于依依不舍地互相放开,柳摇一面喘气,一面抬手捧起他的脸细细打量,见他果然双颊微凹,面容清减,眼眶周围现出一圈青黑,一时心中暗痛,嘴上却言不由衷地嗔怪道:“胡碴子怪扎人的,看着也显老,不如以前俊美了。”
话虽如此,实则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傅节本已将近不惑之年,经岁月磋磨,脸上无可避免地长出了细纹,蓄些胡子反倒更添几分文人雅致,还能稍稍掩盖住身上那股久浸沙场熏出来的凌厉煞气。只是本朝士风一向崇尚Yin柔秀净,不喜须髯,他也便一直不曾蓄须。
傅节闻言半眯着眼狡黠地笑了笑,故意用下巴去蹭他手心。一低头才发现柳摇身上穿了件粗麻丧服,上边沾染着大片已干涸的血迹,遮去了本来面目,故而起先竟一直未曾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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