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跟他们说官府正在招抚流民吗?曲清江道,山里野兽多,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策。
更重要的是,她怕这些流民没人管,会有越来越多影响乡里治安的情况出现。
再遇到他们的话,我会帮你转达的。
曲清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没打算离开这儿吗?
赵长夏心说:你是蓝猫淘气三千问吗,怎么这么多问题?
曲清江灵光一闪:你莫非没有携带户贴?
她这么问还算委婉的了,实际上她猜赵长夏没有户贴在身,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让人知道她的来历,也就是所谓的浮浪人。
浮浪人的构成有很多种,逃户、流民其实都算,还有些从军队里逃出来的逃兵、从官府衙门的管理中逃脱的官奴、或者从大户人家里逃出来的奴婢,最后就是犯了事逃跑的犯人。
逃户和流民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赵长夏没必要隐瞒自己的来历。
对方是女子,脸、手与手臂上没有刺字,不可能是逃兵、官奴和犯人。从她的身手和杀人时的干脆利落来看,也不大像是给大户人家当奴婢的。
所以,曲清江觉得赵长夏大概率是出身武官世家,自幼接受过训练,但出于某种原因,可能是离家出走,也可能是家人犯法,她被牵连籍没为奴,只能逃跑。没有户贴的她就只能遁入山林、隐姓埋名。
她越脑补越觉得很合理,暗暗决定:既然她的来历十分敏感,那以后还是尽量别问了。
其实她在冷静下来后也曾想过是否要将山中有逃户的事情告诉她爹,或者提醒一下乡人别往山里跑。
可是乡人进山搜人有可能把赵六月也搜出来,自己就是恩将仇报。若不提醒乡人,她也害怕再出现类似昨日那样的事情。
思前想后,她决定先礼后兵。由赵长夏给逃户们传达官府招抚流民的诏令,逃户们愿意被招抚,自然不会跟乡人起冲突。若是逃户们不愿意被招抚,她便先劝赵长夏离开,再告知乡人注意提防逃户作乱之事。
赵长夏实话实说:我没有户贴。
她坦言并非是完全信任曲清江,她只是想知道曲清江知道自己没有户贴后,会怎么做。
是告发自己,或是被吓退?
如果你想离开这儿,其实也是有办法的,只要找到认识你、知道你的底细的人为你作保,你们再去到官府那儿,他们自会让人核实你的身份,没有户贴也无妨。曲清江道。
赵长夏没有正面回答:再说吧!
她看了眼天色,提醒道,你待太久,该下山了。
这时,曲清江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似乎在怪她没有吃午饭。而且午饭时间都快过,她再不回去,只怕她爹要到处找人了,于是道:你记得跟大家说官府招抚流民的事,我明天再来找你!
依旧是将曲清江送到能看见山路那儿,赵长夏忽然道:这次把镰刀放好,别又落下了。
曲清江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对方是在说她昨天故意遗落镰刀的事,也是让她别再去而复返。
她微微一笑:那我明天来找你,你可不许躲着不见我。
赵长夏:
她想说自己没有躲着对方,只是每次听到有人来的动静时都会先潜伏起来观察,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会露面。
须臾,她还是点了点头。
曲清江回到家后,果然被她爹曲锋逮着拷问了一番。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措辞,加上竹篓里确实有蓼蓝,曲锋没找到什么破绽,便不再揪着此事不放。
曲清江闲时又问他:爹,你说都已经入冬了,那些流民都是如何过冬的?
曲锋疑惑:你忽然关心流民做甚?
曲清江真假参半地说:我去给乡里那些穷苦人家送衣物时,见他们的房子简陋破旧,屋顶的茅草被风一吹就跑,若是遇到雨雪天,只怕无处安身。这些乡人的日子尚且如此艰难了,那么那些居无定所、没有安身之所的流民呢?他们岂非只能以地为席、以天为被、风餐露宿?
曲锋沉yin片刻,道:你提醒了我,咱们该给寺观捐些善款了。寺观的屋舍多,又多是瓦房,每年冬天都会接纳不少贫苦百姓过冬,流民亦可去那儿落脚。咱们捐些善款,也当是救济那些人了。
我们何不直接捐给那些人?
曲锋正色道:乐娘,你要记住,做善事可以,但不能直接施舍。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去年施舍了他们衣物,今年不施舍,他们没人会记得你去年的恩,只会记得你今年没有施舍他们。我们捐善款给寺观,不仅寺观会记得我们的功德,那些通过寺观得到施舍的人也会感激我们,哪怕今年我们没有捐善款,也不会有人说我们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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