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屿丰喜欢美丽的事物。超越了真实和庸俗,永远定格于最美的瞬间。
他能从雪白的雕塑上观察到几何运动的美感,从古典画作中学到冷暖和谐的用色,从电影中了解连接空间的巧妙设计。
各式各样的耳饰在眼前轻晃,名家的工艺让它们都着不输建筑的Jing巧。但很少有人能真正驾驭它们,只能任凭这些华贵的装饰品喧宾夺主,沦为它们的展示架。
他慢慢理解到,真正的美是具有攻击性的。能在茫茫背景中一眼就攻占你的注意力,攥住你的全部心神,让其他一切瞬间沦为陪衬。
只是他依然似懂非懂,隐隐有些恐惧,却又渴望创造。所以,他才会把别墅的整体设计成黑白,让它成为一座立体画布,可以供他肆意涂抹。
在无数个宴会上,罗屿丰已经练成了正经走神的本事,表面还在听,其实心思早已飞离。对方的墨绿金丝头绳蜿蜒地勾垂在颈间,让他想起建在屋顶的玻璃花房。
等在四边种下的凌霄花和珊瑚藤生长了,就能肆意爬下雪白的墙壁,从浓密的墨绿中密集地开出橘红淡粉的花,他期待着,脸上也不禁露出一点笑意。
“那你要去舞厅吗?”几个女孩站起来,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摇摇头,“你们去吧,现在正热闹着。”
“那我们走啦,待会见。”
等人走光了,他才松懈下表情,揉了揉眉间。玻璃杯里的冰块尽数融化,手指按着边缘提起,站起来准备往吧台走,刚转身走出一步,他就被余光的人影拉扯住。
他下意识转脸望去,便再也移不开眼,因为她完美地填补了画布的空缺。
黑暗虚浮在这人造山谷,空荡的水池边,光斑在她身上轻闪,修长的小腿伸进蓝色池水,随之轻轻晃荡。侧头靠着中间的白色栏杆。与池中浅淡的倒影相对相连,轻盈又沉重,梦幻又真实。
他不禁忘记动作,反身靠在桌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身上究竟有着什么能如此吸引着他?事到如今,他再也否认不了自己对陆泉的在意。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脆弱又警惕,紧张又富有攻击性,让他开心了一晚上;咖啡馆里,长叶弯弯地勾着她的脸,笑容肆意纯真;现在的她,又安静得近乎悲伤。
她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从小耳濡目染的才华。”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抬起手腕去看她偷偷掐过的地方,可惜已经了无痕迹。旋转之间,表盘闪过亮光。
他一愣,竟抬起恶作剧的眼,转动着手腕去照她的脸。
她不知道,有一点圆光正在她的身体上逡巡着,宛如银河中一颗上升的流星。
陆泉被一点亮光照了下眼睛,立即闭眼侧脸躲闪。她抬起手去挡,皱着眉从指缝看去,才发现竟是罗屿丰。
罗屿丰忙压下幼稚的笑,放下手腕,对上她气得不可置信的眼神。
但很快,陆泉就站起来,拎起一边的黑色凉鞋,赤脚走进客厅。她在沙发上坐下,正要弯身穿鞋,眼前走来一双长腿。
“不擦吗?”罗屿丰拿着迭好的毛巾递过去。
陆泉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打开的门,终于还是冷淡地接过。
罗屿丰今天穿了条烟灰色的宽阔长裤,展现他肆意气质的同时,衣服和身体留出的空间也轻易激起人的想象。
他歪进陆泉旁边的沙发里,垂眼看着她擦腿。视线不自觉上移,虽然有耳洞,却什么也没有戴。没有项链戒指,发圈都是最简单的黑色。
所以他才会一直关注她本身吗?
忽然,陆泉忍无可忍地抬起脸,冷漠地撞进他的视线,“你就这么喜欢盯着人看吗?”
“是你,恰好出现在我的视野而已。”他随手指了指泳池和隔壁的餐厅,“很近。”
看着她恼怒隐忍的表情,罗屿丰竟产生些恶劣的开心,故意淡淡说道:“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你脸上的水——”他故意停下,看着陆泉的睫毛一颤。
“那只是踢水溅到而已。”说完,她继续低头穿鞋,罗屿丰注视着她弯弯曲曲的发尾在肩头松松地散开,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撩上去。就在他想象着小白虎的手感时,他忽然看见,在她的耳根处有一块隐秘的红痕。
他一愣,呆呆地迟疑着。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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