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沉璧那几天总是哭,先是陈怀先的事,后是初桃。她对陈怀先很放心了,却是结结实实为初桃哭了一场又一场。
小薛和陶晰变着法的让陶沉璧忙起来,最初是总领她去看戏,可她一看戏,就又会想起初桃,她就又止不住眼泪。戏不能看了,那就逛街,小薛腿儿都溜细了,又要察言观色,一天下来比什么都累。
陶沉璧最后说,你们给我找点儿活干吧。
可陶晰哪舍得让她干活呢?
于是只能把一笸箩红豆和一笸箩绿豆混起来,让陶沉璧挑。小薛也坐着陪她挑,一挑就是一天,小薛到了晚上,觉得有眼前不是红就是绿,一闭上眼睛,满眼的豆。
豆子翻来覆去,挑到第五遍,时间也大概过了一个月,陈怀先终于是出来了。
这一个月,陶沉璧相当沉得住气。她没再去看过陈怀先,也没再去找过刘襄舟。
就是耗着。
两下耗着。
刘襄舟渐渐也明白了陶沉璧的意思,他在一个初雪的夜里,找到了陈怀先,和他一起,心平气和地,喝了一顿酒。
刘襄舟躺着,袖子盖住脸。
他说陈怀先你这人,我真是恨不能杀了你。我怎么就能输给你呢?
陈怀先就笑了,边笑边往嘴里倒酒。
他擦擦唇边,“你问你自己。”
“无非是,我们都对不住她。你对得住她。”
“不止。”陈怀先摇头。
“还有什么?”
陈怀先看看刘襄舟,“你放了我,我告诉你。”
刘襄舟就也笑起来,他长叹一声,“诶呀,又不会不放你。你都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了。捏不住陶沉璧,我就什么都没了。”
陈怀先也躺下,慢悠悠地哼,“你呀,你没有心。你和我哥呀,你们,都没有心。”
没有心的人,都不配被真心对待。
陈怀先伸着手指去点刘襄舟的脑门儿,“你放心走。你儿子我管了。”
刘襄舟垂下眼帘。
“谢了。”
陈怀先被放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之后,他谁也没告诉,偷偷跑到陶晰家里,摸到了陶沉璧床上,陶沉璧正趴着睡午觉。
陈怀先把她翻个个儿,用鼻子蹭蹭她鼻子。
陶沉璧睡得很沉,只是忽然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她一下子就从梦里醒过来,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陈怀先。
陈怀先还嘚瑟,摇来晃去的,“这是谁呀?我是谁呀?你还认得吗?”他摸摸陶沉璧圆溜溜的肚子,“你这是,rou吧?”
陶沉璧一时间百感交集,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啊。”
“啊。”陈怀先推了推她,“往里去,我也躺会儿。”
陶沉璧傻乎乎地往里腾了腾位置,陈怀先三下两下脱了外衣,一跃上来,把被打散,又暖乎乎地把陶沉璧抱在怀里。
“你不冷啊?也不盖被?”
陶沉璧:“啊,冷。趴着睡就不冷了。”
陈怀先捏了她胳膊一把,“我好想打你。就懒成这样。”
陶沉璧才反应过来,紧紧抱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滑。
她说,你打。
陈怀先见她哭了,也没想多,就是觉得孕妇不该哭(他倒也没想到陶沉璧这些日子落了多少眼泪,反正吧)。他连忙劝起陶沉璧来,摸着她耳垂说:“诶呀我不会打你的!你不要哭!”
“我才没哭。”
“你真的不要哭。你呀,要星星我给星星,要月亮我给月亮。咱俩以后,再也不分开。”
陶沉璧仰起头来,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儿格外招人怜爱。
陈怀先抱得更紧点儿,“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都不要了。这么坦坦荡荡的天地,你就陪着我,我就陪着你。”
说什么陪不陪的。
不过就是,你困着我,我困着你。
心甘情愿,度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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