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下派钦差大臣,是受皇帝之命,特来调查楚州余部叛乱之事。
当年李绍夺葛镇川人头,平下叛军。葛镇川的亲信心腹皆处以斩首之刑,其余将领或解任,或降职,士兵留用。
这些年,葛镇川余部因不满上级打压排挤,告诉无门,试图聚众闹事,又遭官府镇压。官兵将他们一路追出楚州,在雪孟关丢了行踪。
钦差说:“为首之人,是曾追随过葛镇川的副将秦求善。他曾声称要亲自向王爷讨回公道,臣从楚州一路查到江南,臣有理由相信,他们已经进到金沙城。万望王爷小心。”
李绍本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何况他的妻儿都在金沙,怎可能容下秦求善这个隐患?
李绍下令全城戒严,调一千Jing兵入城,搜捕秦求善等人。
李绍点将李轻鸿,父子二人已有七天不回府门。
雁南王府设派重兵把守。
薛雉咳疾愈重,无法亲自照顾寄思,偶有Jing神,也爱披着小褂,为《春秋经》写注解,以便寄思细读。
寄思见不了娘亲,独自守着窗看书,不看书时也会去凉亭下棋。
他可以自己与自己博弈,左手执黑,右手执白,步步杀招,到最后,常常以半子取胜。
下倦了棋,寄思就折柳枝编成鞭条,在府上游荡。
园里,他无意碰上两个洒扫的奴婢。
一人说:“封城后,来金沙的商队出不去,有个头次来江南做丝绸生意的商人,以为王爷是故意刁难,昨天领着几个美人儿来府上拜访,说要献给王爷赏玩。”
另一人问:“什么?那,王妃知道了么?”
“知道。还是王妃亲自做得主,将那些美人儿留下了。”
那奴婢惊讶,“怎么可能?王妃怎能容忍其他的女子入府?”
“从前不容忍,如今也当忍了。”他说,“王妃生二爷的时候难产,险些丧命,从此就再未怀上孩子。之后又全心全意照顾二爷,你想想,这样的夫妻能不生分吗?……现在王妃亲自挑选女子入府,一来可以伺候王爷,二来能绵延子嗣,而且她们身份低微,对王妃构不成威胁。要是等哪天王爷娶了名门之女,王妃才真要头疼。”
那奴婢听着心寒,不甘愿民间美谈中神仙眷侣也落进这么个下场,又为王妃鸣不平,“有什么头疼!有世子爷在,谁也不能威胁了王妃的地位!”
“是。好在王爷最疼爱世子爷了,只要他在,王妃就永远是王妃。”
寄思松了松紧握的手,小柳叶鞭条倒个方向,很快寻摸着去了别处。
巡游时,李寄思也会碰到巡逻的侍卫。
他们都不爱靠近这位小二爷。他脾性古怪,孤僻,就是说话也常常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与世子爷那副风流不羁的性子相去甚远。
且这小二爷也讨厌有人跟着,独自一个人,他更觉自在。
所以当夜幕重重,一头撞见黑衣人的时候,寄思没有呼喊任何人,只是下意识握紧自己腰间的小药瓶。
那是个魁梧的男人,左脸有一道疤。
Jing巧的小刀就抵在寄思幼白的脸颊上,男人捂住他的嘴,警告:“别出声。”
李寄思沉默看着他脸上的疤。
秦求善看他颈间挂着金玉长命锁,衣着佩饰不凡,猜测道:“你是雁南王的小儿子?”
李寄思点头。
秦求善在他眼睛里看不到恐惧,反而有些慌张,口上还在威胁:“你最好听话,否则杀了你。”
远远有一行侍卫寻来,秦求善一下挟持他躲进浓黑的Yin影中,死死捂住他的嘴。
意料之外,这孩子竟没有任何求救。
待脚步声越来越远,秦求善才松开手。
几近窒息间,李寄思想起父亲与兄长离府前谈起的余部叛乱之事,趁着他松手的空档,含混着问:“秦求善?”
“你认得我?”秦求善手一抖,抵在李寄思颈子的刀,在上头破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秦求善更慌了。
可李寄思连眉头都没有皱,“我跟你走,别,伤害我母亲。”
秦求善潜入王府的目标不是他,而是雁南王妃。
江南无人不知,雁南王视妻如命,世子李轻鸿又颇得王爷偏爱,声名艳逸,独独他的小儿子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庸才废人。
夜探王府,铤而走险,自然选择最能打中雁南王命门的筹码。
薛雉是最好的选择。
可不想竟先不慎碰上了李寄思。
秦求善眼见已打草惊蛇,也没了其他的选择,竟也顾不得细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会有副诡妖心肠,立刻挟了李寄思逃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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