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不用骗我的,”他说的听起来像真的一样,“你就算没那么说,我也会跟你回来。”
赵晨晨对这黑暗早已适应,王小花的双眼在周遭一片空洞的黑影中,隐隐反射着点外间穿透而来的微光,定定坐住望着他。
“你不用哄我。”
“我都能揽了偷药的事,还要多此一举再哄你作甚?”赵晨晨叹口气,“小花姑娘,行走江湖,多少还是要有点义气在。哪怕你们都戳着我说是魔教信徒,义这一字,我也还是认得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再问道。
“若我不回来,小花姑娘你恐怕就要吃大苦头了,”他语气平静,“偷解药给我骗我回来尚还说得过去,但偷了解药给我我还跑了,恐怕是你老大,也不能轻易让你过了这关。”
他的嘴角似乎在黑暗中也在弯起,王小花无声默认,赵晨晨确实说出了她当时的想法。
她靠在柱子上,目光穿过黑暗的虚空,望向不知哪里,漠然开口:“或许我本应让你走的。反正不管做到什么,我在他们眼里都是那个样子。挨罚就挨罚吧,还能比现在更差到哪去。”
赵晨晨啧啧两下:“你们老大真把你伤得不轻啊,都赌气成这样了。”
“你觉得呢?”王小花说到此,又提起一口气,禁不住要忍痛抬起右手亮给他看,手腕又热又痛,好像肿起来了,方才那一幕在脑子里回现,她声音又带出点哭腔,身上都抖了起来:“我的手都动不了了!”
“这……你打了他?他就伤了你的手?”
赵晨晨这才知她手伤着了,心道江棠镜别的先且不论,怎会对王小花下出这样的重手,这下想不好奇都难:“这才没到两天,你们究竟是怎么了?”
一阵阵钝痛又涌上来,她抬着左手按住心口,差点都要喘不过气来。
赵晨晨坐在他的草堆里,等她应答,无声端详许久。王小花真的很难受,江棠镜看来着实是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然而她终于也还是说不出来,情绪在这番算不上宣泄的宣泄之后,竟也开始趋于稳定。
“你还要回去吗?”他忽然问。
王小花闻言一愣。啥意思?
“回哪里去?”
他耸耸肩,笑道:“不回你们宴席上么?我看外头好像还没完呢。”
她扭头看向灯光穿射而来的方向,听着那些仿佛很遥远的声音,再回头过来,问道:“你吃不吃烧鸡?我去带点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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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着了?”
见陈宇点头快步过来,江棠镜总算心头稍霁,也不再在原地逗留,问道:“在哪儿?”
“小花睡了,”陈宇有点尴尬,他其实也不明白老大是怎么了,但小花居然打了老大,他眼睛都要蹦出来了,今晚真的很莫名其妙,“她叫我不要去吵她。”
“好,我过去。”
江棠镜点点头,走出一步,却见陈宇又拦在他面前,有话要说又不知当如何说的模样,便反问道:“怎么?”
“小花已经睡下了。”陈宇又重复了一遍,似很不希望他过去一样。
江棠镜锁起眉:“我不就看一眼么。”
“老大,你、”陈宇见拦不住,只好多说一句:“你可别再打小花了。她也……她也不容易。”
江棠镜一怔,眉头锁得更深:“你回去吧。”
营间的喧闹已至尾声,夜已深了,唯有寥寥几个兵士偶尔步履欠稳地走过。江棠镜停在王小花的营帐前,只见门帘紧闭,里头不起灯火,可他知道,她定还是醒着的。
“小花,”他顿了顿,“开门,是我。”
无人响应。
“小花,开门。”
他站了好一会,仍然没有动静,心道自己过来看她,她还这么不知好歹,话语里不由起了几分硬度,命令地再度开口。
还是不见回应。
江棠镜掏出刀子,自外间把门帘割开了一道,自行进去了。帐中安静得很,浅浅的呼吸几不可察,他走近,随地铺就的毡子铺盖上,睡得正沉的,可不就是王小花本人。
你竟还睡得着。
他俯身凑近,王小花几乎就是在死睡,俯面趴在地上,半边身子还在毡子之外,右手在黑暗中隐隐可见是包住了,想必她自己上过药,只是包扎得凹凸不平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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