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听了,便道:“随便哪件。又不是头回见,我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成?”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选了白地印花的春绸旗衫,又配上白缎子鞋,一支白玛瑙蝴蝶夹子,当真是淡雅若仙。
次日下午她出了门,宋子昊的车是四点钟到,漪澜还没去买月台票,就看到宋家的听差站在那里,一见她便迎上来笑道:
“谈小姐来了,太太吩咐我们在这里等着呢,谈小姐请进去罢。”
漪澜道:“你们太太没来?”
那听差道:“太太身上不爽快。太太说谈小姐是一定会来的,请今天去家里用顿便饭。”
一面说着,几人已进了站台。说也奇怪,原本该人声嘈杂的站台此时却颇为安静,两列铁轨上,左边那列停着一辆铁皮火车,两排士兵站得笔直,长枪尖上,那刺刀的光冷得似冰一般。
听差小声道:“又有专列要出去?”
金陵是南方政府中枢所在,将领要员众多,从这里发专列出去实属平常,因此漪澜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一直到四点多钟了,宋子昊坐的那趟车才姗姗来迟。车门一开,人流纷纷涌出来,她看到一个着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举着帽子,见到她便眼前一亮,将帽子扬起来摇了摇:
“漪澜!”
漪澜也不禁笑起来,和众人一道迎上去,不及近前,宋子昊已快步过来捉住她的手:
“瘦了。”
她原是不惯在人前这样亲昵的,欲将手抽出,终究又不忍,只笑道:
“还说我,你不单瘦了,还黑了。”
正说着,她忽觉一道电也似的目光在自己和宋子昊身上扫过,四顾一望,却什么都没发现。
宋子昊已将行李交给了听差,挽着她的手边走边道:
“这次我在外头委实奔波,不过也有不少趣事可以说给你听。”
二人说着话,上了宋家的汽车。及至到了宋公馆,宋太太已叫厨房备好了饭菜,一番宾主尽欢。
漪澜是在十七岁那年和宋子昊定的亲。
谈家世代书香,漪澜的父亲如今在金陵大学做教授,宋家则从商多年,开着一家绸缎庄,生意虽不铺张得十分大,但也家资饶富。
两家父亲因是至交,见门当户对,彼此一对子女亦是青梅竹马,感情颇厚,遂在两年前做主给他二人订了婚。
如今因漪澜还在大学念书,婚礼便暂且搁置,不过宋子昊早一心盼着快快完婚,吃过晚饭,送了漪澜出来,见路边有人在卖剪了枝的茶花,便挑了一束白色的,一束嫩粉色的,道:
“这颜色衬你的皮肤,插在鬓上定然好看。”
那卖花的听了跟着凑趣儿:“我这里有现成的,送一朵给太太拿去插鬓。”
漪澜禁不住一笑:“谁是他太太,你不要乱说话。”
子昊见她这娇俏动人的模样,早是神魂驰荡:
“如今已经是半个了。”
漪澜将眉一扬:“还有半个呢。”
“剩下半个,你什么时候肯许我?我知道你还要读书,难道真要等到叁年后?”
但漪澜在读书一事上是绝不肯让步的,她见子昊眼巴巴瞅着自己,反故意要看他发急:
“何止叁年?大学念完还有硕士,硕士念完还有博士,博士念完还有……”
一句话没说完,她将身一掉。那堆云似的长发在空中旋成如墨的瀑布,只听她笑声清丽,已去得远了,留下余音袅袅——
正是一对小儿女,花好月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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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站偷窥【划掉】的某人: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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