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主养病养了小半个月,也在尚瑜殿困了半个月,期间皇帝也来看望过她,十次有八次她不是已经歇下了,就是刚刚服药不宜见客,真见到了人,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嘴里的话不超过两叁句,只有眼神还带着浓浓的防备和厌恶,最后无非是不欢而散。
十公主不是不知道形势比人强,理智告诉她与新皇犟除了激怒他并无任何好处,情感却不许她向这个刚刚抄了她名义上的夫家,有悖人lun的暴君低头。
她望向窗棂外探出的一支桃花,冰雪初融,花还未发苞,只有点点嫩红缀着细瘦的枝条随着春风轻轻颤抖。十公主不由得打了寒颤,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突然被男人从身后将她搂住,皇帝攥着她微凉的手皱眉道:“皇姐病刚刚好,怎么能站风口。”
她身体一僵,既不答话也不试图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就这么背对着他冷漠地僵硬地站着。
皇帝很不喜欢她这样抗拒的姿态,拦腰把她抱到了东翼的锦榻上,见她低头不看他,便蹲下来仰视着她:“皇姐总是这么郁郁不乐的,病怎么能好全。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朕都可以帮皇姐找来,只是皇姐能不能跟弟弟说几句话。”
十公主冷笑道:“好啊,放我出宫,我就高兴了。”
皇帝闻言一僵,低声讨好道:“皇姐身子没好全,宫里东西一应俱全,还是呆在宫里比较好。”她就知道,说也白说,于是她将软屐蹬掉上榻,这是赶客的意思了。
皇帝不甘心今日的对话就这么没了,也脱了靴子上榻搂着她,将头放在她的颈窝蹭了蹭:“要如何皇姐才肯从了我。”
十公主悚然一惊,他竟然还没放弃。她一把将他推开,怒道:“十二,你这个畜生。父皇当初就该把你杀了,竟然留你这样低劣的血统苟活至今。行事毫无人lun,狂逆悖乱,合该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听她一连声的诅咒,皇帝猛地坐起身来:“朕扪心自问,对皇姐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发自真心。难道抄了何家对你影响就这么大吗?至于人lun,若是皇姐答应,朕可以即刻将知情人杖杀,只有皇姐与朕二人知晓,皇姐何必惧怕至此?”
十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他失心疯了,她缩在了榻角,嘴里兀自骂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疯了。”
他跪行到她面前,伸出双手牢牢箍住她的双肩,一双杏眼睁得很大,死死盯着她有些骇人,仿佛很郑重似的:“皇姐,朕再问一遍。要朕如何,你才肯应允?”
她觉得肩上的手力道箍得她生疼,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她尖声挣扎:“放开我,十二你敢强来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放开我!”见他并不放手,力道反而更大了,她吃痛得留下了泪水,恨声道:“十二,你捏痛我了!”
皇帝仿佛被她的泪水唤醒一般,赶紧撤开了手,只是仍跪在榻上,在她的面前低着头并不离去。十公主环臂作出防卫的姿态,死死咬着下唇。
他张口试图缓和气氛,却不知道说什么,僵持良久,最后只轻声道:“朕刚刚做错了,皇姐不要放在心上。”
十公主哆嗦着不答话,还是在不断地流泪。他稍微向她探了探身子都抖得不行,只好作罢,起身下榻整理衣物打算离去。
刚准备踏出东翼时,他听到身后十公主叫他:“十二。”
他很惊喜似的,转过身看着她,没想到十公主恶狠狠道:“你不是想知道怎样我才会应允吗?”
“你死了,我就答应你。”
十公主看着皇帝僵立在一支枯梅旁,随即又重复了一遍:“你死了才干净,我喜欢干净的人。”然后下榻转身进了暖阁,再不回头。
他的问话着实令她不知作何应答,她确实不在乎何家的死活,她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是何家败落得如此迅速,何相死得如此不堪,历来只有无子的后妃活殉,哪有前朝重臣活殉的?虽然何相与父皇的流言并非全然是假,皇帝这么一下令岂不是更坐实了这份流言。哪怕是处以极刑呢?如此不顾她的脸面,还发自真心?十公主狠狠将一个白釉瓷枕掷在了地上,心里想,那我以后有何面目在京城里的妇人里活动,一个嫁了佞幸之臣庶子的公主?
至于他提出的苟合之事,她更是想也不肯想。虽然她可以给何德戴绿帽,但是绿帽的款式也要合乎她的心意。她的这位皇弟,生母是个亡了国的异族女奴,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身份了,先皇在世时就处处与母亲不对付,生下的孩子也是一条毒蛇,就算要乱lun,也不会将就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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