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贫僧是你的情人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因此,他不会主动承认什么,而是用一个似是而非的问句,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她。
李琮艰涩答道:
“……是。”
一片哗然。
众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这场大戏再听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纷纷作鸟兽散。
昭阳公主并未婚配,玩儿些面首不算什么,可若与高僧相恋,未免太出格了。
饶是如此,也比结了婚的安乐公主与玄机和尚偷情的罪过轻微得多。
毕竟她不曾嫁人,也就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
那些对出轨女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当真是恨她们背叛了所谓爱情么?还是恼恨一个男人的正当财产为其他男人所侵占呢?
竺法成眼底一片澄明,看她如看众生,无有半点不同。她与他相恋?还真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可当一件事被所有人认定是真的的时候,它就是真的。
柴小侯爷怒火中烧,他恶狠狠地瞪着竺法成,好似要将他吃了一般。竺法成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从容走回众僧之中。
“既然如此,”方侍郎一抹眼泪,笑着说道:“可否请公主与臣回府?”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方湉就能装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李宝珍不禁打了个寒颤,半个身子藏在李琮身后,说:“本宫要与昭阳叙叙姊妹情谊,过些日子再回府吧!”
柴嵘、方湉一人脸黑,一人脸青,勉强向了禅大师行礼作别,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等到二人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李宝珍这才从李琮身后钻了出来,劫后余生似的说道:“这两尊瘟神可算是走了!”
李琮苦笑。
“豺狼刚走,要来虎豹。宝珍,你还真是给我捅了个大篓子!”
她一根指头戳在李宝珍额上,看着那双无辜杏眼,李琮一句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
算了,该来的总要来的。
“宝珍,你且先走。放心,会有人把你安全送到我的府上。”
李琮睨了玄机一眼,嗔道:
“至于你这yIn僧,就给本殿老老实实地守在大兴善寺念经!”
玄机脸红一瞬,答应下来。
“昭阳,到底是怎么了?”
李琮摆摆手,语气中有股悲凉之意。
“宝珍,走罢!”
安乐公主一步叁回头地走了,玄机和尚躲进禅室参禅悟道。
“昔有释伽牟尼割rou喂鹰,今有昭阳公主舍身救姊。”了禅大师语中不乏揶揄,欣慰地说:“殿下仍如幼时一般仁善。”
她,算是了禅大师看着长大的孩子。
从前在旧都时,了禅大师便是前朝国寺住持,与李琮的母族窦氏一族向来亲善,他临走之前更是亲自为窦缈点化出家。
犹记初见,李琮只有那么一点点大,一边哭一边为被小男孩恶意涂满红漆的猫儿剪掉粘连的毛发。等到了禅大师去帮她取回用来化漆的温水,再次见到的就是她追着几个顽劣的贵族少年疯捶的场景。
“仁善?”李琮展开手掌,低头去看。她看到的不是小时候沾了满手的红漆,而是洗不干净的鲜血。有敌人的,有同袍的。当然,也有她自己的。她呵呵一笑,自嘲道:“除了大师之外,怕是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觉得本殿仁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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