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行,你哥跟你讲了没有?”
出发去海洋公园的前夜,叁人最后一次在家搭伙吃饭。
悠悠呷着梁景明煲的老火汤,万姿和弟弟聊天:“我们明天住公园旁边那家万豪,先check in,再去玩。”
“嗯,我知道。”
“然后我给你定了海景房,还能看到游泳池,应该很适合你拍照片,发发IG什么的。”
“好啊,谢谢姿姐。”
眼看弟弟埋头喝汤,笑容一放即收,万姿下意识和梁景明对视一眼,了然彼此的表情。
他们感觉得出他不开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转眼间大家要分隔叁地。梁景明要去新加坡,万姿比谁都难受。
但沉浸于这种情绪没有意义,尤其弟弟本来就生性敏感,表面上看起来无牵无挂,其实什么事都藏在心底。
藏深了,很容易又走不出去。
于是知道他热爱服装,万姿换了个话题:“我和你哥明天要穿顺色,你打算穿什么呀?”
“没想好……你觉得呢?”
眼看他有点上心了,万姿便笑:“要不穿我送你的那件夹克?”
没说话,弟弟端起汤碗一饮而尽,白瓷遮蔽住他的表情。
再放下碗时,他擦了擦嘴,终于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好,没问题。”
然而第二天,万姿没有看见弟弟穿那件夹克。
甚至,没有看见弟弟的人。
“梁景行不见了。”
她是被梁景明叫醒的,从没见他如此慌神混乱。瞬间翻身下床,万姿跟着他冲去弟弟房间。
门挡住的,仿佛是一汪海洋。刚推开一缝,冰冷波涛便漫天铺地而来,以措手不及的架势,把他们泼了个透心凉。
任何生活用品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堆在客厅的立式衣架。它们如沉默哨兵般排列整齐,重新归位,共同还原成本来的衣帽间。
除此之外,整个空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干净得几乎令人怀疑——
弟弟搬来的这两个月,只是一场幻觉。
“你在哪里?”
根本反应不过来,万姿听见梁景明打电话。
他按了免提,声音很沉,仿佛古钢琴被重重按下低音键,字字迸落在屏幕前。
“梁景行,你人呢?”
“我已经在飞机上啦。”
周围噪声不少,可少年说起来话来,仍然清爽干净:“其实我航班就是今天,一直没跟你们说。”
“抱歉,不跟你们去海洋公园了。我做电灯泡做得实在太久,你们两个好好玩哦。”
弟弟甚至在笑,与电话另一头的死寂对比鲜明。
一言不发,梁景明牢牢盯着手机屏,视线无形得近似有形,仿佛打定主意要灼出洞来。
可空气再压抑无声,都能传递香甜味道。
瞥了眼餐桌,万姿知道那是梁景明早起做的早餐,叁个叁文治拼在一起,又组成最稳固的形状。
她不用细看就知道,有两个是牛油果蛋沙拉口味,一个则是培根蛋沙拉夹心。
因为弟弟不吃牛油果,他总叽叽歪歪说那玩意儿尝起来像肥皂。
“挑食不好。”
每次他抱怨,梁景明总在一旁皱眉。
可他最爱的培根蛋沙拉,他也总是给他做。
“哥,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
何尝不知道对方在不爽,弟弟声音放得更软了些。
但电话那端仍是没反应,梁景明没有任何表情,神色沉得像冰。
“哈哈好吧,姿姐~”
再能耍宝也接不下冷空气,弟弟的笑音终于漏出一点尴尬:“给你个机会,代替我撒撒娇,让我哥别生气嘛。”
“你啊……”
除了一声叹息,万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下意识伸手去牵梁景明,她瘦削的手包不住他紧握的拳头。
硬邦邦笑了几声,弟弟也说不出话了。
叁人沉默僵持着,心脏又晃又响,背景音有机长广播反复交替响起,回荡在两处空间中,仿佛要人做什么一遍而过,再也赶不及的听力考试。
“行了行了,没事,你一路小心。”
当空姐再次催促弟弟关手机时,万姿再也忍不下去:“晚点到lun敦了,记得跟你哥说声。”
“好,拜拜。”
“拜拜。”
最后一声再见,都是她在说。
梁景明仍是沉默。
弟弟回答得很饱满洪亮,但也盖不住黯然。
万姿几乎可以想象,他紧接着会关上手机,系好安全带,打开小舷窗。可能望向停机坪,对着香港难得一见的空旷平地,深深地叹一口气。
然后,钢铁巨兽呼啸着迎头上天,离心力几乎令灵魂剥离身体,他就要飞向近一万公里外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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