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没出事,不然我可真没法子和你交代了,”佩霜看着已经包扎妥当的林丰长舒一口气,继而愤愤道,“靖王这狗东西越发混账,都敢当街抢人了。都是那老皇帝和高贵妃一意纵着他,当真是无法无天。不过我看他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老皇帝近来愈发糊涂,等太子继位,迟早将这狗东西……”
“佩霜,慎言。”许倾如将伤药放到桌子上,为熟睡的林丰盖好被子,眸色沉沉,低声道,“如今局势未明,太子和靖王两派斗争日趋明朗,结局如何还未可知,你我还当谨言慎行。况且这也不是靖王第一次当街抢人,我救的了一个,却……”
郑佩霜定定看了许倾如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倾如,你真的变了好多,越来越像你爹了。当年在塞上的时候,无论骑射还是拼酒我都没赢过你,见得最多的就是你恣意畅快的样子,何曾见过你这般谨小慎微的时候。许倾意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打上靖王府抢人。”
许是回想起了少时西北的篝火与孤月,伴着绵长的酒香和号角声随西风吹入脑海,许倾如怔了怔,转而泛起一抹苦笑,这些记忆远得仿佛上辈子了。
哪怕哥哥已经想尽办法将她留到了十八岁,到底皇命难违。三年前,在一片鲜红的唢呐和鞭炮声中,她终究嫁进了靖王府,成了京中面目模糊的靖王妃,成了靖王拥有强大外家势力的象征,成了父亲与哥哥面对皇帝无端猜忌的保命锁。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郑佩霜暗暗懊恼,自己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怎么又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倾如,那个,对不起啊,其实我……”郑佩霜磕磕巴巴地开口道。
“没事,”许倾如摇摇头,“倒是要劳烦你跑一趟西北军营,将这孩子送到我哥那里。”
“这个你放心,”郑佩霜拍着胸口道,“我本就爱四处行游,这次正巧到京城来玩,顺道看看你。待的时间长了点,正闲的长毛,巴不得有点事做呢,保证把这傻小子送到西北军营。”
许倾如拍拍郑佩霜的肩膀,以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不必再多说什么。
“再过两日,等这傻小子的伤好些了,我们就启程。你自己在京中多注意,看着老皇帝身子也不好了,早做打算吧。至于那个靖王,等事情结束之后,若你怕脏手,我帮你阉了他。”郑佩霜满脸严肃地叮嘱道。
“好,”许倾如笑起来,“我没事,放心吧。到西北军中告诉我爹和我哥,我在京中一切都好,万勿惦念。”
二人道别后,许倾如趁着暮色离开林家村,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了靖王府。
靖王本就性情残暴,盛怒之下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人,希望那软玉公子还能撑住,许倾如心下叹气。叫下人去采菊苑打探消息,却得知靖王几乎在软玉公子房里待了一下午,日暮才离开。之后软玉公子的小厮便叫了大夫,折腾到现在还没熄灯。
许倾如在房中写着字也静不下心来,挣扎了一炷香的时间,放弃似的甩开笔,穿好夜行衣,带着军中上好的伤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采菊苑。
采菊苑中几乎所有的房间都熄灯了,整个院子黑漆漆静悄悄的,偶尔还能听见有房间传来轻微的鼾声。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跳跃的烛光,在窗子上显出一片忽明忽灭的昏黄,正是下午所见那软玉公子的房间。
许倾如悄无声息地掀开瓦片看了看,小厮已经趴在一边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徐阮昱躺在床上,额上满是细汗,微蹙着眉,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许倾如推开窗子,身形矫健地钻了进去,踮着脚走到床边,低头看向徐阮昱露在外面的肩颈,上面满布着触目惊心的青紫咬痕和指痕。再往上,他额头上还有一道仍在渗血的伤口,破坏了整张脸的Jing致漂亮,却也为他平添了一丝脆弱感。
尽管已经做过预期,许倾如还是被眼前人的伤势惊到了,心下略有不忍。正想着该怎么把伤药给他,就见徐阮昱额上的汗珠缓缓垂落到伤口处,只听一声闷哼,眼前人的眼皮轻颤起来,就要睁开,许倾如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叫,”许倾如低声急道,看着眼前双眼圆睁,瑟瑟发抖地盯着她腰间短刀的男人点了头,才缓缓将手松开。
“大……大侠,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有钱,我都……都给你,金银首饰都在柜子下面的匣子里,银票在床铺低下,你别杀我,”徐阮昱的声音异常急促,低声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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