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文卿叫人熬了一碗粥,鹤生不沾荤腥,但需进补,便将半根人参熬进去,另外还加了一些香菇山药。
喝了药,文卿将粥端来,她喝了两口,文卿一面给她按着腿,一面问她:“怎么样?”
“嗯……”她苍白的脸没有表情地沉yin,“不太好喝。”
文卿打了一下她的腿,嗔道:“谁问你味道了,我是问你喝下去有没有好过些,你都几天没进食了,又发起热来,身体可如何受得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鹤生依然乖巧地喝着,不像一点难以下咽的样子。
“吃不吃的倒是没关系,”鹤生淡淡地道,端着瓷碗的手指虚弱地发着白,“反正我也习惯了,吊着这条命罢了。”
她的语气极其的云淡风轻,好像她口中的这条命并不是她自己的。
文卿一听,当即恼了,“我辛辛苦苦为你Cao劳为你忧,便换来你这么一句?”没好气地将她的腿推到一边,怒目而视,“好啊,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你现在就去死了吧,也免得我牵挂。”
她的眼眶本就红着,肿得核桃似的,还没消下去,经这一气,一下就泫然若泣了似的。鹤生看着她,将勺子放回碗中,腾出一只手想要去碰她,文卿打开她的手,低头侧过身去,“人参的味道是重了些,不过你身子太虚了,即便难喝也不许剩一点。我先回去,下午再来。”
“请、”鹤生将碗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伸手抓住她,“请等一下……”
文卿回头看她,她抓得很紧,挣了挣手腕,见她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只得坐回床边,颦着眉觑她。但还没等她开口,她的身体已被抓住——
鹤生凑上前来,轻轻地吻了她,并且片刻之后很快分开。
她垂睫看着她,温热气息缓缓地吐下来,“谢谢你,文卿。”
文卿猛然一怔,好似听见了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鹤生第一次主动称呼她“文卿”。
她眨巴着眼,呆呆地愣了半天, 随后抿了抿唇,稍作舔舐,抬眼看她,“这是……我照顾你的报酬?”
鹤生忍俊不禁,便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说:“嗯,就当作改口费了。”
“也不是不行……”文卿假意自若地点头,一面站起身,“你、你赶紧趁热喝,等凉了更难喝。”
但退出屋内,她便控制不住扬起了嘴角,步履轻盈回了隔壁院子。
此时舒宜已经等候多时。
文卿满面春风踏入门槛,在对上舒宜眼神的一瞬间便愣住了。
“今日来得早啊,”她心虚地缓下步子,蹭着来到往常坐的横榻一侧坐下,春桃上前沏茶,她端起杯子呷了一口,“不是说今天要跟家里去庙里祈福么?”
舒宜眯着眼睛质问:“不是说不熟不认识么?你叁天两头上隔壁干嘛?”
“是不熟,不过好歹是邻居,走动走动就熟了,况且……”文卿对上她的视线,话音戛然。
她看着舒宜,忽然不想再瞒下去。
舒宜看着她变幻的神色,忖度道:“有话要交代?”
“其实……”文卿低下头,“好吧,我都说了吧。”
她将心一横,便一五一十将隔壁住的谁,为何住在这里一五一十说了。
但舒宜听罢,却丝毫不觉得意外,而是冷笑着挑眉,“呵,我就知道,我就说还有谁能让你笑得跟发春一样。”
“那个,舒宜,你听我说,我……”
“人家都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啊?”
“舒宜,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还能是哪样?”舒宜横眉冷对,“是你说她当初把你赶走,哦,她现在脑子烧坏了又来找你,那等那天她又记起来了,你确定她不会再次发癫?”
“……”文卿无言以对。
这番话戳在了她的心窝子上。
不得不说,这正是她心底害怕的事情。
诚然,她几度自私地对鹤生失忆的事情感到庆幸,她并不知道她忘记了什么,或记得什么,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样很好,如果那么痛苦的话,忘记一些总是好的,再重新累积快乐的回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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