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个温吞性子,大臣门都说皇帝“临危不惧”、“遇事不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然而,人至中年,便有些发福,肚子渐渐鼓起来。
某日,皇后心血来chao为皇帝量体裁衣,末了拍了拍皇帝的肚子,向立在一旁的侍人说:“晚膳米饭减半,荤菜一道,清炒河虾,白灼也可,其余换成素食,少油、少盐,汤也要清淡的。”
太监应声而去。
皇帝苦着脸,有些闷闷不乐。
皇后收起素尺,趁宫人不注意,执起皇帝的手轻啄一下。
皇帝立马眉眼融开。
小公主自宫门外跑进来,满头大汗,看到父皇神色柔和慢悠悠的翻着奏折,母后在另一边与尚衣局的姑姑低声说话。
便一头扎进父皇怀里,手上不知在何处沾上的泥土,尽数留在了皇帝明黄色的龙袍上。皇帝一手搂着小公主防止她摔下塌,一手拿着手巾给公主擦汗。
公主问:“爹爹,你可有着急的时候?”
皇帝思忖半晌,将手巾迭好放置一旁,“洞房花烛夜,依依临产时。”
皇后从帷幕后款款走来,端着一迭糕点。“叫我?作何?”
公主腻在皇帝身上甜甜地唤了一声“阿娘。”
皇后看见了皇帝腰间被小公主糊上的黑手印,唤来姑姑,“给公主洗洗手去。”
公主很是听话,自从榻上滑下来,牵起姑嬷的手,临走又回头问皇后:“阿娘,何为洞房花烛夜?”
皇帝听了掩面吃吃地笑,皇后自诩见过许多大世面,临危不惧地竖起柳眉,微眯双眼:“我听柳先生说昨日教了你叁字经的第二课,可会背了?”
公主嘻嘻一笑,哒哒地跑开。
皇帝见旁边没人,便拉皇后坐在他腿上 ,轻抚盈握细腰:“依依怎不教与阿咩何为洞房花烛夜?”
皇后斜眼看着皇帝,脸上的红晕遮不住盖不严,娇嗔:“你尽会这样。”
皇帝挨了说也不恼,抵在皇后颈上细细地嗅皇后的香气,低沉地笑着。
皇后任他去,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呷了一口清茶,也送了皇帝一口。
两人就这么腻歪了一会,大太监在帘外低声说:“万岁爷,几位大人在御书房外候着呢。”
皇帝听见了,装着没听见,把头藏进皇后怀里掩耳盗铃,皇后拍拍他以示安抚,应了太监一声:“你且候着,皇上马上就来。”
大太监俯身作揖,后退几步出了殿外。
皇帝哼哼唧唧不愿动弹,皇后拿巾子拭了手,低声在皇帝耳边轻哄几句,皇帝还是不情不愿叹口气,自己够了榻下的金靴穿好。皇后起身为他寻来干净的外衫,与他换上。
先前穿的那件被小公主阿咩污了大片,已是不能看。
皇帝在御书房内的龙椅上端坐着,听下首的几位大臣议些无聊之事,因所持意见不能统一,争的脸红脖粗,几欲在御前失仪,抖落些私下家宅之事。
原本皇帝打算听几耳朵八卦,拿回去好逗皇后开心,没想到这几个老迂腐竟在关键时刻宁肯气的青筋暴起也不愿再说下去,互相瞪着比气势。
他见实在看戏不成,只好大手一挥,下了圣意,赶走了一屋子之乎者也。
其时已过正午,大太监自外间传膳进来。
皇帝狐疑:“朕去皇后处用膳。”
大太监俯首笑着说:刚刚彩云来回话,说皇后娘娘和小公主已用过膳食歇午了,叫皇上自在御书房用膳。”
皇帝草草用过膳,汤虽被换成了白玉珍珠汤,但鱼丸紧实弹牙,白菜嫩爽清口,汤质鲜甜,他喝了两碗。
太监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皇帝欲舀第叁晚时,他几乎要跪,最终皇帝舔舔唇,“不喝了,省得你又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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