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勾逸亡的脑子好像不大清醒,仅剩的注意力也全为和左吴与良骨伶的交流中被完全分散。
但一点也没有影响拍卖会的进程。
一个又一个来自银河不同地方的兽人依次登上梯台,在白牌的起伏中售卖自己,来赚取不知好坏的未来。
这回。
上台的兽人虽然婀娜多姿,身上皮毛也无愧于高级货色,光泽流转,顺滑无已。
但白牌只是稀稀落落地举起,再不复数分钟前的盛况。
因为这位兽人必须为压轴的那位让道。
就如在临近黎明的时刻,人们只期待那抹破晓的光亮,周围的土砾砂石小河湍湍,全都与那最后的夜色一起沦为陪衬。
人的姿色是有上限的,兽人毛皮的质量也是;而台上的兽人之所以能每每卖出无法想象的高价,外表所占的比例已经没有这么高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还有“故事”。
就如艾山山喜欢收集消亡文明的造物一样,台上的兽人们,最少也是个亡国的公主,某个文明最后的遗霜。
甚至某些兽人,是仍在银河某个角落作战的军队的“圣女圣人”之类的Jing神支柱,或者干脆是某些政权的现役领袖。
本应该代表千万生灵的他们,却在这里被拍卖;他们的新任主人,或许能感受到自己买下的不光是喜欢的毛茸茸,还征服了一支军队,将一个文明骑于胯下。
金棉有些百感交集。
辅以拍卖会发给每人,介绍商品的小册子,她在短短时间中听了无数故事;白牌一次次立起时,又好像一次次看见了莺歌索——
悲剧有千千万万种,可最后的结局,大多也只是落到白茫茫一片的毁灭而已。
甚至。
金棉家乡的故事,还不如台上某些兽人所经历的那般跌宕起伏;首领最后的荡气回肠和豪迈,也每每能在“圣人圣女”或“军队支柱”的身上找到影子。
可是根据分发手册上的提示,自己的同胞却“力压群雄”,偏偏成为了压轴的那一个。
灯光渐渐暗下,兽人小姐一下一下摸着自己的手腕,rou垫上因经年使用各类武器,而生出的厚厚老茧一点也未曾消减。
相信在全民皆兵的环境下,接下来即将要登台的同胞,其双手也一定和自己一模一样一样。
金棉如今的见识已然增长,清楚莺歌索人论个体实力,在银河连三流也排不上。
手上的rou垫,论柔软比不过那些亡国却倔强的公主;论坚硬,也比不上那些肌rou勃发,基因的每个细节都宣示他们是天生战士的种族。
可莺歌索人偏偏是“压轴”。
也只有身怀的武器图纸,这一个理由了吧。
灯光完全暗下,宛若夜幕降临;金棉的猫科眼睛仍能将周遭看得清清楚楚,但在昏暗的掩护中,其一直紧绷的身体却陡然放松。
金棉一直保持着愤怒模样,这是国仇家恨所施加在她身上的沉甸甸义务,在今时今刻前,她一直强迫自己将这义务及所带来的愤怒压在肩膀上。
宛如噩梦般。
不是家园毁灭的到来是噩梦,而是这份注定无法达成的义务成了实实在在的梦魔。
而在星海联盟的见闻,让金棉早已知晓毁灭莺歌索的不是帝联,而是星海当中的基础法则——
弱rou强食而已。
要自己战胜“弱rou强食”?
金棉每每想起这个,便是全身一阵无力。
就连裔羿斯将军,在得知自己一生的目标成了要去战胜织褛后,不也在原地无助的哀嚎了许久么?
兽人小姐心知自己绝不是裔羿斯将军这般坚强的战士。
可“弱rou强食”的星际法则,和“生命之织褛”之间,哪个更强都是尚未可知。
可忘记国仇家恨,就是背叛昔日首领的努力,背叛无数同胞的死亡,也是背叛那三百万的幸存者。
但扛着这份永远无法达成的义务,在痛苦与矛盾中度过一生?
甚至有可能将这份仇恨灌输给自己的后代,每个流淌着莺歌索的血ye,就像黛拉一样年幼又天真的小生命的脑海当中?
于黑暗中,金棉咬住嘴唇,这绝对比她做过的任何噩梦都要糟糕。
矛盾的痛苦愈演愈烈,她咬自己嘴唇的力道也越来越强。
黑暗是隐藏龌龊想法的绝妙帷幕。
金棉认为自己想放弃国仇家恨的想法龌龊不堪,她一直在提醒自己该赶紧振作起来,将这种想法从脑海中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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