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平康坊。
月在窗棂上落下清淡的影儿,而南曲的青楼里却正是气氛浓烈的时候。
雅间的案几上,酒水糕点铺了一桌。几个空掉的酒壶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夜风吹动,发出簌簌声响,伴着小倌儿悠扬的琴声,多有酒尽言欢之意。
两人都已喝得半醉。
花扬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脚踝搭在竖起的膝盖上,足尖和着旋律一点一点,懒懒散散地问花添到,“你说你把宋毓睡了?”
“嗯,”身侧的人撑着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花扬不禁起了一丝好奇,一轱辘爬起来,凑到花添面前追问到,“所以,你现在是他的嫔妃么?”
面前的人似是没听清,醉眼朦胧地怔了好半晌,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哇……”花扬感叹,“那你这是睡了就跑,空xue无情啊……”
花添闻言,眼神冷冷地扫过来,花扬立时乖巧地转了话题。
“可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真的没心没肺呀。想当初我睡了顾荇之,也不像你这样,一副为爱伤情的……”说到这里,花扬一顿,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不会是反过来的吧?”她瞪大了眼睛,盯着花添染上酡红的脸颊,“是他睡了你,还不给名分,你不想再跟他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所以才……”
身边的人默不作声,只面无表情地一杯接着一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这让花扬愈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正确。
师姐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是都被逼得千里迢迢来找她喝酒,宋毓那个混蛋一定是不知道干了多么缺德的一件事!
她颇有些不忿,但看着花添,终是没把话撩明。
“哎……”花扬叹口气,又没骨头似得躺了回去,继续摇着足尖道:“不过这也不奇怪,宋毓长着那副祸水模样,又久经风月,一定是油嘴滑舌、勾搭女子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过……”
她顿了顿,百般纠结之下,终是没能敌过心里的那点好奇。
“你们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呀?”
怎么开始的?
花添自己也不知道。
只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被他扒光了抱在腿上。
虽说她知道那是为了救她的命,可这么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光,说什么都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被抛之脑后的事。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对宋毓多了一分留意。
后来她跟着他做事,替他搜集情报,也慢慢地更了解了这个世人眼中不务正业、名声不佳的风流纨绔。
她记得顾荇之来找他的那个晚上,他一个人在书室里,默默地剥了一整晚的栗子。
那个孤独的身影在昏灯下飘摇,她忽然想起沉家将败的那些日子里,枯坐静室,身形佝偻的父亲。
原本毫不相关的两颗心,因为相似的伤痛,就这么贴近了。
花添也是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
对妹妹宠溺、对下人宽松、对她,更是有着一种奇怪的纵容和小心翼翼。
所以在他身边的这些年,她几乎都是来去自由,不受任何约束的。
动身去易州的那一晚,他喝了酒,却不知怎得就窜到了她的屋里。
花添本来想把他踢出去,可走过去才发现,那个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的燕王世子,竟然歪在门口,蒙着头哭得不能自已。
她隐约知道他的身世,自然也猜到了几分他此时的感慨。
十六年的隐忍蛰伏。明里,是世人和宗亲的指指点点;暗里,还有敌人的轮番试探、十面埋伏……
这样的担子要背起来,花添自认做不到,便也就对宋毓再多了一分敬佩。
可是下一秒,这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敬佩,就被宋毓利落的宽衣解带给终结了。
花添看傻了眼,不敢喊人,只能上前试着阻拦。可谁知这个醉鬼力气颇大,花添好几次都险些被他摁在地上。
于是拉扯之间,只能由得他将自己剥了个七七八八,继而四仰八叉地往她床上一躺,便再也不动了……
花添气得不行,奈何她虽然武功高,但力气还没有大到可以从床上捞起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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