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烧尽的灰,一如此刻的天,将暗未暗,惨白中隐约透出日暮的焰色。
苏青瑶将他送出家门,于锦铭不走,反靠在车边,伸手拉住她的小臂。
苏小姐,你爱他吗?于锦铭轻声问,有些胆怯,舌面宛如含着诱人却易化的糖,不敢太用力地呼气,也怕牙齿将她咬碎。
苏青瑶装傻。谁?
徐志怀。于锦铭声音大了些,显出一种执拗。你爱他吗?
我们是夫妻。苏青瑶勉强笑了下,避而不答。
于锦铭立刻道:我没问这个。
于先生,我的父亲,花了很大的力气把我嫁给他,他也给了我父亲很多帮助。苏青瑶拨开他的手,说。所以不论是我离开他,还是他抛弃我,都会有许多人要来责难我的。
那你呢?你的想法就不重要?于锦铭手心空空地问。我只在乎你怎么想。
寒冬凛冽的风紧紧地吹,他觉得有股砭骨的shi冷侵入了四肢百骸,后脑的神经也绷作一根快要断裂的线。
我我没有想法。苏青瑶的沉默凝作一声哀愁的叹息,她抬头,眼睛望向他,黯着。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于锦铭欲言又止。
他干笑一声,随后拉开车门,坐上车,没有与她道别便踩下油门,走了。
苏青瑶目送轿车远去,垂眸在原处出神许久。风紧,她的手脚被冻得冰凉,几近没有知觉时,飘摇的神思才被拉回。
她折返回屋。
餐桌空荡,桌沿搁一支抽到半途的长雪茄,积一短截烟灰,与一个空了的方形酒杯,剩下还未融化的冰块。
苏青瑶叫来小阿七,问她,先生呢?小阿七说,先生上楼去了。苏青瑶游移片刻,又问,先生有没有问你什么?小阿七答,有,他问我认不认识今天过来的先生,我说不认识。苏青瑶心里道一声,果然。接着,她摆摆手,叫小阿七继续忙,收拾完了早些睡觉。
她一个接一个台阶走上楼,洋楼的阶梯平整宽阔,与弄堂或老宅不同。她童年走过的楼梯,是一条极尽扭曲狭窄的羊肠,散发着似有似无的sao气,好像要把一口她吞入,磨石子那样将她折腾圆润。
苏青瑶推开门,见徐志怀坐在矮脚椅上喝酒,面前一张花砖茶几,大衣搭在靠背,两只长长的袖子曳地。
他抬头,慵懒地看向苏青瑶,招招手,叫她过来。
苏青瑶莫名心虚,尽管她跟于锦铭八字没一撇,可看到丈夫,她还是有些慌。
徐志怀搂住她,让她坐到腿上,额头无言地贴在她的鬓角,良久。
志怀?苏青瑶唤他。
今天吓到我的小夫人了,是不是?徐志怀尾调上扬,唇含住耳廓的软骨。让你担心了。
苏青瑶没作声。
因为她自始至终是为自己哭的。
别怕。他又说。
苏青瑶淡淡道:能不急吗?你死了我怎么办。
徐志怀轻笑,手指撩起她散乱的长发,又垂落,两臂环住她的腰,扣在怀中,低头吻她。
他嘴里有焦糖与烈酒混杂的甜味,被那样抵入胸膛,深深地舌吻,苏青瑶感觉胸口渐烫,有种愉悦的眩晕顺着津ye渗入自己的躯壳。
喝酒了?她喘着气问。
就几杯。
几杯什么?
朗姆。他道。
少喝点。苏青瑶一手抵在他的胸膛,脚尖点地,要从他怀中溜走。
徐志怀突然说:青瑶,你什么时候认识于锦铭的?
苏青瑶僵在原处,勉强道:谭碧好心帮我介绍的,说认识他对你我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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