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腰,行庶民之礼。
慕容子潇笑道:“何时变得这么谦虚?”
慕蓉琉璃眸子闪了闪,松开手臂,“你不想让我与你同生死?你可是怪我无用,在这紧要关头,仍旧只能看着你受累,自己却毫无法子。”
但是,眼见老祖宗身体不如一日,我却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慕蓉正倚着雕花的廊柱子,凝眸望着院子中盛开的芙蓉花,见我过来,微微一愣。
那时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是与我为敌,这次政变也是一定会发生的。在没有找到完全的计策前,我不能贸然进宫,不然也可能被他寻个事由留在那里。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枯枝一般的手,道:“您放心,我今晚便进宫见皇上,爹爹和大哥必然不会有事的。”嘱咐侍儿将汤药端过来,服侍她喝了半碗,见她安心睡去,才起身离开。
“那皇上认为我此次来还能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我问。
“克扣官银万两,强占百姓土地叁千亩,且兼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查收赃银一共叁百七十万。宗人府下旨流放岭南叁千里瘴气之地,连带者革除官衔,男发配从军,女充入官妓。你以为这样判罪如何?”
叹了口气,我走向他,伸开双臂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
我很是欣慰,虽说这小子平日很粘人,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担当大任的啊。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
我走过去,他将我抱在怀里,嗅着我的发香,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我没有动,只听得一声叹息,他抬起我的下巴,幽幽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若来质问,我该如何答你。”
慕容子潇笑了笑,放开抬着我下巴的手,走到香炉旁,背对着我,拿小银匙去拨弄鎏金笼子里的香灰。
“宗人府正在拟草案,安排罪责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他回过头,望着我,剑眉微微拧起。
他没有说话,挥退侍候的宫人,站起身走到我身旁,垂下头静静将我望着。
我摇头,抬头望着他,直接将目的挑明,“你必须离开,左相府危在旦夕,很可能明天就会被查封。在我进宫之前,你必须离开。”
唇角微勾,算是招呼。
去见慕容子潇前,我先去了慕蓉的院子。思量此去不知前路何处,总是要先安排妥当了才能安心。
老祖宗望着我,眼睛因为整日流泪的缘故变得昏黄浑浊,但是瞳孔中闪着希冀的光。
离去时,慕蓉深深将我望着,甚不放心的加了句:“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啊。若……若是不来……”垂下眸子,没了下文,长长的睫毛上颤悠悠坠下一滴泪水。
和慕容子潇的会面安排的很顺利,他应该早就想到我会来,做好了能够应付我的周全准备。
我道:“从皇上想要拿走我所拥有的一切那日开始。”
“一定会去找你的。若不然,这天地虽广,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他展颜,道:“我信你。”
我静静听着,唇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皇上已经决定了?”
华堂殿的宫灯亮的耀眼,他锦衣未换,明晃晃的,隐约看得到银丝线绣的四脚蟠龙。听到我的脚步声,从奏折上抬起头来。
我的小心肝紧了紧,忙跑过去,踮起脚尖,亲了亲他浅色的唇。
“我自是不想与你分开,但是慕蓉,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好给刘府留条后路。今晚你便带着钱财出府,离开皇城,在偏远的地方置办一处宅院。不要打断我。这是至关紧要的事,如果皇上真的决定痛下杀手,便是我亲自去求他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们只能另谋出路,至少我会保证你们大家都没有性命之忧。”
他不语,隔着香雾缭绕,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听我说完,慕蓉怔了很久,咬了咬唇,点头,“好,师师,我按你说的做。”
“民女哪里敢质问皇上,只是请皇上看在往日情谊,高抬贵手,给爹爹和大哥留个全尸罢了。”我淡淡,镇定的望着他深色的眸子。他的瞳孔中,是两个我。
我心里叹息一声。这孩子太不自信,遇到事情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扔,以后少不得要费一番心思开导。
我笑了笑,眼睛晶晶亮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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