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沈絮便瞧见自家父亲母亲相携而出,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直至他们走到近前了才怯懦的唤了声:父亲,母亲。
她听见母亲抽了一口气,半晌才转了情绪,侧身朝李岷行了一礼,陛下。
李岷微一点头,进屋去罢。
席间照旧无言,只能听见碗箸偶尔相碰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沈絮瞧过了,菜色大多是她所喜爱的,却并无她先前与李岷所说的那道糖渍青梅。
也是,从前在府中也只有她爱吃这个,现如今府中只剩父亲母亲,梅子也自然不必准备了。
这般想着,身畔坐着的人出声道:沈将军,沈夫人,今日大抵要在府中叨扰一晚了。
沈父忙将银箸放下,陛下哪里的话,臣这便叫人打扫一出院落出来,只不过娘娘今晚也是
沈絮还不饿,是以只随意吃了些,这会儿听见父亲的话,忙道:是,本宫也在府中留宿一晚。
嗳!好好!
晚膳用罢,外头天色彻底暗了下去,沈絮再度往自个儿院中行去时府中已点满了烛灯。
沈父沈母并未跟来,这一路上连侍卫都不曾见着,许是先前吩咐了将人撤了去,这时她倒也没什么顾忌了,问道:哥哥可知父亲母亲命人收拾出来的院子在何处?
李岷步调一顿,垂眸望着她,絮絮觉得我会去么?
可是哥哥方才方才分明答应下来了。
是了,便是答应下来又如何,她该庆幸他并未当着父亲母亲的面说与她同住。
哥哥与絮絮一同住罢。沈絮到底是松口了。
反正与他同塌而眠许多次了,也不差今夜这么一次。且,有他在,她才不会担心父亲母亲会发现。
寝屋已收拾妥当,侧处的浴房中热水也蓄好了,今日情绪波动大了些,沈絮将身子浸在热水中才觉得松泛了点。
裹了寝衣回转,李岷也洗沐过了,着了身月白中衣,倚在床沿处拿着本书在看。
哥哥在看什么?
今日不曾见他带书卷过来啊。
走近后沈絮瞧清了书面上的名字,原是她入宫前看的一些个画本子,她记得他不大喜欢看这些的。
等等画本子!
这回她不等李岷应答,倾身直接将他手中的画本子拿了过来,似是触及什么烫手的物什,腕骨一动,将那东西扔到了珠玉帘外头。
一时间,清脆的珠帘碰撞声响在耳畔,沈絮只觉耳根发烫,她敛眸牵住了李岷随意垂着的手,而后大半身子跟着贴在了他怀中,软声道:哥哥,絮絮有些累了,安寝罢。
得到他回复后,沈絮将银勾上挂着的幔帐尽数放了下来遮蔽住榻上的景象,而后随意寻了个姿势窝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或许是方才寻的借口真真起了效用,起先不是很疲累的身子在神思渐渐不清明间也沉了下来。
气息匀称时,脑海中封存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是去岁秋日时,本该与闺中手帕交一同去赏秋花的时节,亦或是与李岷品茗共谈的日子。
可与往年不同的是,陛下病了,到了卧床的地步,朝中一切事宜都由太子接手。其实这本不该是沈絮Cao心的,可一日晚膳过后她想着出府逛夜市玩,正要推门进去挣得父亲同意时听见了母亲的抽泣声。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她将已经贴在门扉上的手放了下来,驻足听着内里的动静。
老爷,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宫中的密旨当真要下来了?
密旨什么密旨?
啪
似乎是父亲一巴掌拍在了桌几上,振得上头摆着的茶具都轻微颤动,这天杀的,他为何还不死!
老爷慎言!
方才太子传信过来,说说
父亲言辞间太过气愤,粗喘的气息透过门隔传入了她耳际,沈絮愈发心惊,回退几步将身子遮蔽在黑夜中。
他分明知道,分明知道絮絮与太子可他还是做了这畜生不如的事!
她与李岷?宫中密旨跟他们有何干系?
不等沈絮细想,又听见自家母亲抑制不住的痛声哭喊道:陛下的年纪都可以当絮絮的爹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畜生不如的人!
什什么?!怎么会
手指在不自觉间攥成拳,还在微微战栗着,因着要出府游玩而挂满笑意的面颊这会儿彻底消退,只余下一片不知所措。
分明是带着夏日炎热的九月天却让沈絮觉得身处数九寒冬,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颤抖。
既是密旨便不存在挑时辰送来,许是晚些时候,又许是明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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