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二刻刚过,暖阁院外就远远传来些嘈杂人声。
萱女看了眼绣帘后伏在榻上睡着的少女,轻悄悄推门出去。
守门的婆子带着前厅的两个婢子并一眼生少年迎面走来王爷又寻了位道长,说让带过来给大小姐瞧瞧。
萱女这才抬眼打量了那少年,面容清俊,只年纪还轻,想来应该尚未及冠,也不知当不当得起王爷巴巴儿将他寻来这份心。
郡主还睡着呢,我先去回禀一声,劳小道长等上一等。萱女冲他微微颔首,又拉开道门缝儿钻进暖阁。
室内帘幕重重,光从房门边到绣床前短短十几步,萱女就频频抬手掀了四五道。因着这纱帐,屋内采光并不太好,昏昏暗暗正适合躲懒偷眠。
郡主今年开春后就尤其畏寒,午憩前特意让关严了几扇小窗。小几上莲花铜香炉里点着宁神静心的檀香,是老王爷听说郡主近几个月夜里总发些噩梦,睡不好觉后,特掷重金从西域人手里购来的小叶紫檀。
只现在,燃了这么久,香味有些过重了。
萱女开了离绣榻最远的一扇小窗,将味道散了些去,正要去唤醒酣睡少女,那人却先醒了萱女几时了?声音还透着点喑哑。
未时二刻刚过。寻思着应该是屋子里太干了才使郡主喉间不适,萱女端了盏凉好的清茶侍候她喝了才道:王爷又寻了个小道士,现正在屋外头候着。奴瞅着年岁不大,也不知能不能行郡主可要见见?
李明淮吃了一盏茶,又懒洋洋歪回榻里,一手支着脑袋斜卧着既是父王一片心意那便见见,若实在不行,随意封点儿赏赐打发了便是。
得了准信儿,萱女忙出去将人迎了进来。
床幔被放了下来,隔着几层厚纱,隐隐绰绰看见哗啦啦一群人涌进来。
见过嘉颐郡主。打头的人向她问安,行的是江湖上的礼。李明淮也不纠缠他礼数问题,只淡淡从喉咙哼出一个嗯字。
萱女知她Jing神倦怠,不欲多言,遂替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兼又一一回答那小道士的问题。
且说这李明淮,是汝南王李铮与他那已故王妃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宠的紧。即使后来夫妻俩又得了个嫡出的世子,兼之王府侧妃妾室的几个庶出子女,汝南王还是最疼惜他这个长女,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要往她跟前送。
王妃去世后,汝南王也没续弦的打算,只变本加厉的娇惯女儿。别家闺秀忙着练绣样、帮管家时,她却在猎场里疯玩儿。这两年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好再如小时那般胡闹了才老老实实呆在闺阁里研究些话本子。
如此家室地位,在这汴阳城里,不说闺中娇女,就连那少年郎,都没有比她更潇洒快活的了。
但这两个月里,李明淮却像被脏东西缠上了一样,日日夜里尽做些荒yIn稀奇的梦。醒来就觉得脊背发凉,再睡不着,连带着她白日也提不起一丝Jing神。
在梦里,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闺阁未嫁女竟然如一个欲求不满的荡妇,大张着双腿儿,任由一个陌生男人将他的孽根硬塞进自己牝户,而自己还摇头摆尾地配合他!真是荒唐至极!
李明淮也向身边亲近的人提过此事,只是,她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将所有羞人荒yIn经过都同萱女讲,便隐去个中细节,仅捡了些说的出口的,讲自己日日发噩梦,被梦魔缠的不敢入睡,神思恍惚云云
纱帐外两人声音不高,萱女甚至还刻意压低了嗓音。细细絮絮的声音似那催眠符咒,钻入耳窝,搅浑清明神智,李明淮不知何时又昏昏睡去。
直到萱女提高嗓音,连唤她几声,她才猛然惊醒。
作甚?
萱女听她话语中带着浓浓鼻音,便知她刚定是又会周公去了,遂道:郡主,道长说是要为您请下脉象,您
李明淮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细白的腕子递出纱帐,口中懒洋洋接道:你这小道士倒有意思,还抢起外头医官的活儿了
婢女端来绣墩供她放手,又拿了细绢搭在她手腕上,才让小道士探脉。
那小道观了她脉象,又拿出个小巧古拙的罗盘围着屋子里里外外绕了好几圈。直绕得李明淮哈切连连,又要睡去时,他才捧着老大一团灰白交加、缠缠绕绕的皱缩圆筒状物。还没等递到跟前,就能闻到股腥咸味儿。
李明淮忙掩了口鼻,蹙眉道:这是何物?
蛇蜕。那小道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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