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定好的闹钟响起。
祝朝歌摸索着在枕头下面找到震动的来源,随手关掉。她脑子还糊涂着,没记起自己睡在旅馆客房里,直至肩膀碰到了温热的胸膛,才打了个激灵。
对了,她和顾嵬躺了一张床
祝朝歌捏着个破旧的小灵通,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顾嵬还维持着侧躺的姿势,只是位置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床沿,稍微翻身都会掉下去。
再看自己,吊带领口都歪歪扭扭的,大半胸脯露了出来。裤子也不见了,就剩条印着卡通兔子的棉内裤。
祝朝歌耳朵里轰地一声。
她揪起被子,胡乱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几根乱翘的发丝。
刚才
虽然时间很短,但她还是看到,顾嵬裤裆那里撑起让人心慌的弧度。某种朦胧陌生的性意味,像黏腻的藤蔓破胸而入,一圈圈缠住了她的心脏和气管。
顾嵬一直没睡,所以全程见证了祝朝歌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该解释点儿什么,可是说到底,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手伸出去,连被子团成的茧也没碰到,就又收了回去。
别怕。
酝酿很久,顾嵬只能挤出干巴巴的安慰。
都是我不好。
他出去给祝朝歌拿新的水杯和牙刷。
再回来,祝朝歌已经穿好衣服,很局促地坐在床沿,细长的手指抠着洁白床单。大概是为了平复情绪,她连被子都叠好了。
这本不是住宿客人需要做的事。
顾嵬没有提醒祝朝歌。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紧绷的肩膀以及并拢的双腿,不由得把手里的塑料水杯捏得嘎吱响。
太乖了。
又乖又干净,简直不该出现在这种破旧灰暗的地方。
更别提她身上还穿着一中标志性的蓝白色校服。
而顾嵬自己,寸头,旧外套,洗得起毛的牛仔裤。他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用他那垃圾爹的话来讲,就是废物,垃圾,黑心的疯子,天生的坏种。
祝朝歌知道他是坏种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祝朝歌洗漱后就要去学校。
昨晚她没回家,只给祝妈妈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好朋友家借宿。
这年头手机是个稀罕物,祝朝歌家里不宽裕,为了方便联系,祝爸爸给女儿弄了个小灵通。顾忌着话费,每次家庭通话都很简短,也就省略了母女追问和解释的环节。
顾嵬拎着祝朝歌的书包,送她到旅馆门口。
没一起出去,怕给她招麻烦。
临别时,祝朝歌盯着顾嵬浅褐色的眼睛,嘴唇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反倒是顾嵬笑了,掂了掂她的书包,语气随意地调侃:这么沉,难怪你都不长个儿。
祝朝歌抢过书包抱在怀里,瞪他一眼,走了。
顾嵬站在门里笑啊笑,后来就蒙住了干涩的双眼。
兰岭职高离县一中很远。他在旅馆灌了杯热水,也不买早点垫肚子,在寒凉的秋风里徒步走回去。
私自离校是要写检讨的,而且得挨骂。顾嵬被主任劈头盖脸训了一个来小时,在Cao场跑了二十圈,带着一身热汗回到寝室。正好是中午饭点,寝室没人,他从床底拿了脸盆准备去洗澡。手指碰到塑料盆里的啤酒瓶,停顿一瞬,用力握紧。
有人推门进来,看见顾嵬蹲在床前,愣了一愣:嵬哥回来了?什么时候买的酒,哇太好了求给兄弟分一口
顾嵬扯扯嘴角,修长手指捏着啤酒瓶,随意将其转了个圈。瓶内的ye体晃晃悠悠,溅起细碎的白沫。
不是给你们喝的。
他本来要把它带回家,与那个男人共享。
他打算与他共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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