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玉伶在离开派乐门时,给她上妆的青莺找到她,说是江老板遣人递话来,把这盒祛疤的药膏给她,好生敷脸,不要破了相。
玉伶才知道青莺在化妆间里起话头就是怕她乱说江雍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玉伶根本就不在乎她跟的男人到底是谁。
就算她要去见的是她们吵嘴时说起来的另一个卖绸布的江老板,玉伶也是甘愿的。
她只关心夜蝶。
于是玉伶在离开派乐门前又向似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青莺问起。
青莺也只说夜蝶和江老板是合作关系,不是他手底下的暗娼,江雍并不会管夜蝶会和谁上床。
她还说许是夜蝶这次惹恼了谁,可能是东国领事馆的人,现在公共租界的工局部都是东国人在管,没人敢招惹他们。
总之,玉伶问了一圈还是毫无头绪。
回家时,外面开始下起小雨,连派乐门外华丽的金色招牌都在雨雾中模糊,在光晕下看不真切。
玉伶撑着油伞,把头发绑回了自己最擅长的一股长辫子,跳过一个一个的水坑,跑回了她和夜蝶的公寓。
整个家仍然空空荡荡,连她早上买的那杯咖啡和夜蝶用过的注射器都还在餐桌上。
好久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第二日晚,这才算是玉伶第一次作为舞女在派乐门接客。
她是新面孔,年轻水嫩又生得标致,夜场开始没多久就被人点名陪舞喝酒。
点了她的人也是派乐门的常客,是平国央行经理的大公子,名唤尹禹巳,是留学过西国的历史学和社会学的博士,尹家曾在他学成归来的时候曾登报大肆宣传过,那段时间谁见到尹禹巳都得说一句尹博士,久仰久仰。
甚至玉伶还听说过他在床上的时候,他还要求狗屁不懂的ji女喊他博士哥哥。
虽然不知真假,但玉伶听来暗笑了很久。
不过在玉伶眼中,这满肚子洋墨水的伟大博士还不是和平国的这些普通男人一样狎ji,玩女人玩得不亦乐乎。
由此推断,男人喜欢嫖娼的特性是不分读书多少的。
玉伶踩着高跟鞋踱步去了尹禹巳的卡座,据说尹禹巳喜欢喝得微醺的时候再去舞池跳舞。
今天的玉伶穿着深紫的旗袍,她让青莺给她的妆化得老成了一些,昨天的巴掌印和下巴上磕出来的伤痕淡了许多,傅上粉已经叫人瞧不出什么了。
艳红的口脂颜色,熟成的衣饰底色,就算是一个小姑娘,也能硬生生多出几分傍身的冷漠来。
不然谁看着一个新来的舞女都想欺耍几番,玉伶当真懒得应付。
卡座里有三个男人,其余两个已经各有相熟的舞女作伴,中间梳着利索背头的西装男子应该就是还在等着她的尹禹巳。
他看着也是个干净体面的人,清秀的眉目也招姑娘们欢喜。
但尹禹巳已有正房太太,只是尚未纳妾。
他的太太是回国之后依照父母之命迎娶了在留学之前就定下关系的未婚妻,是看八字讲姻缘的毫无感情又门当户对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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