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乘龙里从清晨就热闹宣天。张副官把卧房门关好,让她再多睡会儿,自己则起来打扫卫生。昨日订的几支腊梅也送到,他给了不回老家过年的小商贩一个红包,对方又赶回去再送了一捧银柳来。等甜辣椒起床时,家里已是满溢腊梅香,入目红彤彤的银柳束,窗户上福字倒贴,屋门口对联,端的是一个喜庆的春节了。
张副官替甜辣椒梳头发,那猪鬃梳刷刷地从她发丛穿过,发出钝钝的、舒适的声音。她微微眯起眼睛,满足地叹息。梳完头发,他把她的头发捋到颈侧,替她捏着肩颈,他动作轻柔舒缓,使她略僵硬的脖子松弛不少。
昨晚,累着了吧。他想一想,最近一段时间,都累着了吧?
是今早吧。她笑道,我倒还好,累了就直接闭上眼睛睡,你呢,累了也还得收拾善后。要说累,还是你。
我不累,而且我还觉得腿似乎都好了。
还得好好将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又是大伤,至少得养个一年。她拍拍他的手。
移动在她肩膀上的手指上银光一闪,他又看见戒指,这个大年三十,从第一秒开始就有温情一诺。
两人很快忙起来。甜辣椒以往并不喜欢招待人客,总是懒懒。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有朋友要来做客,心里可以这样满足愉悦。安律师果然来得很早。吃过午饭没过多久就提着东西来敲门。甜辣椒去应门,两位女子面对面,有一瞬僵持,然而下一刻,就相视而笑,安律师跨前一步来拥抱她,说:谢谢你邀请我,米小姐。
甜辣椒因问:吴智引呢?
她晚些到她要先去看吴文引。
张副官探出头来,看见她们两人亲亲热热,反倒觉得自己多余,礼貌道一声Amber后,自觉回到厨房忙碌。安律师进厨房把手里东西交给他,并道:看见有正宗Soufflé卖的,就买了。这是特地买给米小姐吃的。对安律师来说,如今,米小姐的吸引力比张副官要大得多。
甜辣椒在后面笑,说:那可以给他吃一口吗?
安律师也欢笑道:一口可以。她看见那两人手上的戒指,心里由衷开心起来。
甜辣椒取出青橄榄,叫张副官在砧板上拍开,又再放进杯子里和碧螺春一起泡了。请你喝元宝茶。她带着安律师到南边小阳台坐下闲聊,安律师说:我是来帮忙的,坐着休息可过意不去呀。
没事,先让他弄一会儿,晚些我再出场,至于你呢,坐着吃就行。
安律师挤了挤眼:这一口舒芙蕾,可够划算的。
甜辣椒剥开砂糖橘,放到安律师手里,道:实际上,我是想问问吴智引的事呢,趁她不在好问,她来了,倒不好说话了,免得她伤心。
放心吧,吴智引是没有事的了好甜的小橘子!吴文引,死罪可免,但牢狱之灾是不可避免的了,我们这里也已经尽力替她争取较少的量刑,之后也看她在狱中表现,她的夫家似乎也不打算放弃为她上诉,另找了律师,对于我来说,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但出于个人情感,我对吴智引,总还是放不下的安律师欲言又止,最后只往嘴里又塞了个橘子。
这是我第一次在国内过年,不对,应该说,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在国内过年。
可能在国外,就没有这样气氛,自然也就不过春节了。
也不是,人聚不齐。安律师神情稍微落寞。甜辣椒听张副官说过安律师家世显赫,只是具体如何显赫就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显赫人家也有许多难言之隐,也许这就是安律师不过年的原因。
甜辣椒握住安律师的手,说:晚上,我做一道豆腐给你吃。
什么,就请我吃豆腐么?
你知道吃豆腐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这豆腐可不是普通豆腐,有你好吃的。
安律师又喝一口茶:哇!好清香,还有回出来的甜味。
这叫回甘,是青橄榄的功劳。
她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很是惬意。一会儿,又一起跑到厨房去帮忙。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到约莫五点钟光景,吴智引也来了,她头发也Jing心吹过,虽不能说完全恢复过往神采,但好歹比之前状态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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