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琳走后,荣钦总是反复会想她最后那句话。
他当初决定把她困在自己身边,也没有想过一辈子。人总是奇怪的,无知的岁月里常常幻想和她长长久久地过下去,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能不能白头到老。
这对少年的荣钦来说根本不用思考,他会一直跟在舒言身后,甚至到了八十岁,还要喋喋不休地跟她讲不要吃那么多冰棍儿。
可是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看见她吃冰棍儿了,所以他也很久都没有再帮她吃过她吃不完的冰棍儿,没有用吃完的棍儿给她编那种被她嫌弃丑的要死却一直握着不肯撒手的扇子。
而他更加想念的,是她在春日暖阳下笑弯了的双眼。
她总是回过头一遍一遍地叫他:“荣钦,你走快一点啊。”
“小书呆子,老师不是说了走路看书伤眼睛吗?”
“荣钦,明天又要考试了,你帮我补补吧。”
他以前很喜欢听舒言叫他,被她叫了名字,他就安静地等着她后面的话,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然而现在,她跟他说的最多的是对不起,叫了他的名字过后是在等着挨打,甚至只有对着那条狗她才会笑。
荣钦也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曾经拥有过的舒言就像一个Jing心编织的梦境,现实的锋刃划开一道口子,罪恶生满其间。
他正在失神,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助理都来不及等他说话,就推门进来:“荣……荣太太被开水烫了!”
荣钦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跟着助理去了杨琳的办公室,结果走到门口就看见杨琳扯着她烫红了的那只手要去洗手间。
他上去就把人截住,大步往前走,舒言被他拽着只能小跑才能跟上他。
冷水冲下来的时候,舒言疼得要往回收手,又被荣钦握着胳膊,没好气地往前拽了一把:“别躲。”
她没有再躲,冷水冲在被烫红的皮rou上,一路冷到了骨头,手也失去了知觉,她有些难受,试着动了动胳膊,恰好他关上水龙头,把她手腕托起来仔细检查,又自然地一边给她哈气一边搓手。
虽然是春日里,但冷水仍然刺骨,没被烫的地方让冷水冲了这么久,一定又冷又痛,他还记得她有一年冬天玩雪玩多了手上生了冻疮,后来虽然好了,可还是会痛痒。
“哎,刚找到药膏,你快……”杨琳拿着药膏踩着高跟鞋一路带风地赶过来,就看见荣钦捧着舒言的手,眉头皱得要打结,一副心肝儿疼的样子,当场把话吞了回去,转而又笑了出来。
“你再搓快点,她手上都要起火星子了。”
俩人被她揶揄地怔住,一抬头,对上彼此的眼神,都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给,药膏。”杨琳把药膏递给荣钦,又被舒言突然夺过来。
“谢……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杨琳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荣钦一眼,摊了摊手。莫名的,荣钦有些烦躁。
他看着面前不敢抬头的舒言,心里也开始乱糟糟,两人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你……”
结果还没说话,就被她截住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添麻烦的,以后不会了。”
原本想说的话,像是被刚刚的冷水浇透了,可是胸口又斜斜地窜起一股火来,他丢下一句话,大步走出洗手间。
“再有下次,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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