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诺接到冯观澜的电话时，已经是那个尴尬混乱的夜晚十多天之后了。

    冯观澜约她周日喝茶，她欣然应允，她很感谢他那天的出手相助，给了她莫大的温暖，化解了她无法想象的社死现场。

    她已经将他的那件针织开衫洗干净了，但是她并不打算还他，实在没法让他再穿上，就算是亲女儿亲孙女，也是极为尴尬的。

    她打算去她从来不涉足的奢店给他买一件。

    到了周日约好的地点，欧阳诺心里有点犯怵，这是茶庄吗？这是苏州园林别苑才对！

    飞檐白墙，树木葱翠，花墙满园，画报、绿樱、重瓣红、加州黄等等各种三角梅开的连叶子都看不见，月亮洞的墙壁上更是各种玫瑰和爬藤月季，欧阳诺向来喜欢花草，她随眼一看，就有她十分喜欢的重瓣自由Jing神和大红小女孩还有颗颗饱满的龙沙宝石，鼻子香得都要打喷嚏。

    青石砖上围着墙根还摆满了盆花，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兰花和绣球，四方天井小院里有石桌石凳，穿着藏青中山装的冯观澜正坐在石凳上，优雅烹茶。

    欧阳诺有点怀疑自己带的钱够不够，现金不够，就刷手机吧，说好请冯伯伯喝茶的，总不能嫌贵就做个面子功夫吧？

    冯观澜见她走近，招手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小诺，你看，头茶刚好。快过来坐。”

    欧阳诺坐过去，将自己买的衣服递给他：“冯伯伯，不好意思……您……那件衣服，不能穿了，我，我给您重买了件，希望您不要嫌弃。”

    冯观澜一愣，衣服的事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接过袋子，看到袋子上的logo，衣服他看都没看，直接还给她：“小诺，你冯伯伯不是穿这种衣服的人，你也不应该去买这件衣服，你还是学生，身上的钱都是你父母给的，不应该把钱花在这上面。衣服，你拿去退掉。”

    欧阳诺知道这衣服确实不适合一个学生去买，但是她打心眼里感谢他帮她，且并不是完全为了牌子而买衣服，这件衣服是她逛了好几家店，觉得最配冯观澜身上那种儒雅成熟气质的。

    “冯伯伯，品牌衣服也是有价格区间的，何况我是看到打折才买的。打折的衣服是不接受退货的。您说的没错，我只是学生，所以我既然能买，说明它并不贵，我真心实意买来，真心实意感谢和抱歉，冯伯伯要这样世俗论，以衣服的价格来看待我的心意，拒绝掉吗？您执意不收，这衣服退不了穿不了，真的只能束之高阁，完成真正的浪费了。”

    欧阳诺眼睛都不眨地扯了个借口和理由，及其真诚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再次把衣服放到他手里。

    冯观澜焉能看不出她的扯谎？但是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打算先收下衣服，等有合适的机会再回她礼。

    “小诺这样说，冯伯伯再不收，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快尝尝今年的新茶，纯野生云雾，是明前第一茬，饱如米粒雀舌。”

    “我以为冯伯伯这样的人更喜欢雨前茶呢。”

    “哦？为什么？”

    “世人言茶必言明前，其实不过是物以稀为贵，毕竟明前初春初至，山顶乍暖还寒，茶叶产量极轻，但是茶叶形如雀舌，虽然漂亮，但是茶香未开，只得形不得韵，待到谷雨，茶叶绽开，如花蕾初放，茶的色香味俱全，才是真正有茶香茶神茶韵的时候，待谷雨之后再到夏茶，又是过犹不及，茶叶毛峰褪去，茶汁过浓，苦涩盖过甘甜，所以明后雨前，才是上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