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周辞清的西苑是寂寥空落的。
阮语站在大门,穿堂风吹起她污秽的裙摆,夜幕中两盏车灯照亮已经停止流动的喷泉,而周辞清就站在这两者之间,低头整理着他的背带枪套。
他有很多件黑衬衫,现在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大厅里穿的那件,被背带一勒,遒劲结实的肌rou立刻在绸缎上显露线条。
一切准备就绪,周辞清穿上西装外套跨进车里,站在外面的保镖立刻帮他关门。
红色的尾灯闪了闪,如暗夜黑武士的RS7发出霸气的轰鸣,一秒加速驶出尚未完全打开的铁艺大门。
就算眼睛不能达到阮语也知道,这一整个过程,周辞清的视线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
轰鸣声越来越远,虫鸣又重新回到耳边。
从会客厅里出来后,周辞清就不允许她接近半步,无论她怎么呼喊,都仿佛没听见一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来跟她说话的还是得到指令的管家,他递来一条钥匙,一条客房钥匙。
三年前她刚住进西苑时住的房间。
西苑的里到处是指纹锁,原本阮语的指纹可以打开西苑任何一个房间,但从此刻开始,她只能进出有钥匙的这一间。
周少说,三天以后如果阮小姐还在,那么西苑所有的佣人都会赶出去。
阮语笑了,不是笑周辞清赶尽杀绝。
而是她连一句阮姑娘都不配得到了。
*
时隔三年,阮语又回到了原点。
西苑很多房间,就算没人住着,佣人也会每天进去打扫卫生,当阮语推开门时,里面没有难闻的chaoshi腐朽的气味,只是过于冷清,连光都是惨白的。
不像她和周辞清的房间,有她Jing心布置过的痕迹,连昏黄的灯都带着栀子花香薰的味道。
锁好门脱下邋遢的裙子,阮语爬上柔软的床,任黑暗将她包围。
坐以待毙和疑神疑鬼都不是阮语喜欢的成语,她翻出宋毓瑶的微信开门见山。
【我暴露了,周辞清知道我监听的事了。】
三、二、一。
不过三秒时间,宋毓瑶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吵杂不已,全是语速极快的英文,还有不少电话响声,夹在一堆争辩里,混乱不已。
怎么回事?你现在还好吗?不是要跟我说遗言吧?话音刚落,那边便是急乱倒塌声。
宋毓瑶是个很好懂的人,直肠直肚,最不懂撒谎,她的惊讶不掺任何谎言,全是担忧。
放心,我死也要找你垫尸底。阮语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再次给自己脱罪,暴露是个人的问题我难辞其咎,但泄密绝对是你那边的问题。
而要是没有泄密,暴露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你的意思是组织里出了卧底?
宋毓瑶一点也不怀疑阮语的保密工作,反而是自己这边的漏洞和空子数不胜数:能动我电脑的人太多了,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儿,我回一趟暹粒逐一排查,必须把那二五仔给找出来,还你一个清白!
不管什么地方都怕有叛徒,哪怕双方都为正义而战。
谁又敢肯定,对方没有存点私心呢?
不过
阮语正要挂电话,电话那头的宋毓瑶声音突然降下来:飞出暹粒的机票和护照我随时都帮你准备着
我欠你太多了。
真空似的静默在电话间蔓延,阮语手腕上的擦伤隐隐作痛,一点点侵蚀着她摇摆的意志,泪珠一眨眼就滚落。
没等到她的回答,宋毓瑶又问:阮语,你后悔加入我们吗?
不后悔。阮语没有任何思索时间,脱口而出,不得不苦笑一声。
所以她也欠了周辞清很多,不怪他会说出利用二字。
利用他的势力报仇,利用他的消息行动,利用他的宠爱三番四次欺瞒。
所以我想再试试。她举起手借月光看戒指内闪烁的火彩,里面似乎载着一片一望无际的海。
如果周辞清真的要她死,那就死在他怀里。
但在断气之前,她必定一同把他拉下黄泉。
越到结尾越不敢下笔,果然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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