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通房

    程府的主人都住在东跨院，距离丫鬟们所居住的西跨院有一定的距离。

    按捺住心中的期盼，虞笙期期艾艾的走进东跨院大门，入眼的便是亭台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流水飞溅，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这般熟悉的雅致景色虞笙却是没空欣赏，只盼望快点见到那如玉的君子。

    经过宛转悠长的走廊，终于到了专属于程三爷的院子，不过让虞笙大为意外的是原本该挂着青竹院三个大字的牌匾，此刻上面提着游龙凤舞的行楷字，归欺院。

    程三爷行弱冠礼后取字子归，而虞笙在一年后的及笄上取字萋萋。虽然这个同音不同字，就像欺骗一样，虞笙心下一动，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除了名字变了，院内景色还是一如往常，前院是程三爷的书房，后院则是入寝的睡房。虞笙当了小通房后当晚就搬到寝方的侧室，美名其曰方便伺候三爷起夜。大概由于她比较乖觉，没有立马就被打发出去。

    敲了敲书房门，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硬木八仙桌，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左侧贴墙书柜前，红木桌案上放着文房四宝，纸、笔、墨、砚。墙上挂着裱框的清傲冷然的翠竹图；墙边的木架上间隔摆放着，珊瑚盆景儿，碧玺酒陶，翡翠玉馨   。

    虞笙轻轻的靠近被挽起的柱帘遮挡住的男子，走近一看就见程三爷倚靠在软榻上。低垂着眼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里捧着一本书籍，时而翻动。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异常，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外表一身儒雅却带凉薄之气，乌黑的眼睛深不可测，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白玉冠高高挽起。宽肩窄腰，衣服是雪白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宝蓝色滚边。

    桌案上的小香炉在空气中飘散着雅致的檀香味，沁人心鼻。

    三爷，奴婢是新来的丫鬟笙瑜，负责贴身伺候主子您的日常起居。虞笙微微屈膝低头说道，露出洁白优美的脖颈。

    程睿言静默了一会才淡漠的说道，贴身伺候？充满了质疑的语气，目光却依旧在书面上不曾动摇。

    是白嫩的小脸变得微红。贴身侍女兼通房，应该不算说谎吧。

    起来吧，去磨墨。

    是。

    对于磨墨若是前世这时候的虞笙的确是不会的，但是她回到虞府后，虞夫人是请了各种师傅来教她琴棋书画，礼仪也是不会落下。为的就是不会出门被人看低挑毛病。

    虞笙走到书案旁，拿出砚池，倒入些许清水，食指放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轻柔无声、力度适中、慢慢匀速磨着。

    旨在搓摩虞笙的程睿言，被她行云流水的手法吸引了视线，起身走近她的身旁，虞笙瞬时间觉得周身被清雅的檀香味包围，迷人心醉。

    你学过研磨？程睿言直视着虞笙微低的面庞，莹白透红的脸蛋，就如一颗晶莹剔透的小葡萄，闪闪发亮。仔细一闻，小丫头身边有着空谷幽兰般的淡淡香气，趁着她的人，倒是有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奴婢小时候有幸上过一点私塾，跟着先生学了点，让三爷见笑了。两人不虞三尺的距离，互相交织的独特香味，有种叫暧昧的东西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手法不错。只是这力度需要再大点修长优美的大手覆盖在嫩葱似的圆润小手上一起磨出光泽绚亮的墨水。

    一时间，室内无话，俊美的男子站在清丽的女子后，咋一看如驻足相偎，郎情妾意。

    这情形虞笙是乐见其成的，但是这是程三爷会做的事么？好像哪里不对。募的想到这院名，试探的问道，三爷，奴婢斗胆，这归欺两个字可是有何含义？

    并无。温润醇厚的嗓音，即使只有两个字，但每个字好似都落在虞笙的心弦上。若是能够在床上想到这个，小脸忍不住微微一红。

    这细微的变化没逃过程睿言的双眼，狭长的墨眼闪烁了下，唇角微勾，呈现出一贯的善笑，散发着无限魅力。

    三爷，墨磨好了。还有何奴婢可以做的？虞笙放下墨条，退后两步，恢复恭谨地语气说道。

    下去吧。程睿言从瓷缸中抽出一个空白的卷轴，挥手让她退下。拿起一只大狼毫沾了些墨水，在白纸上大开阔府的写字。

    尽管想要再多呆一些，但她如今只是一介奴婢而已。是。虞笙躬了下身，缓缓后退出门。

    程睿言写完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走到窗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只见纸上未干的笔迹，刚毅有力，洒脱有型的写着，

    萋萋归我心

    右下方用红泥盖着他的篆刻私章，程子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