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心头一突，“不过是念着宾主一场，报答昔日赠银之恩，夫人若是不愿，此事便算了。”

    “我要去找爹爹诉苦，看他给我选的好女婿，呜呜……”李菱抽抽噎噎哭道。

    李菱心底冷笑，男人的话不可尽信，他说未尝动心，那诗中‘悔’‘恨’又自何来？估摸着确是未曾有染，可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那狐媚子。

    “夫人休要取笑。”沈蓉苦着脸道。

    “可你沈大人不欺暗室，君子有道的美名可就天下传扬了，士林中不是最看重这个么？”李菱眼溜秋波，给他抛了个媚眼。

    今儿个竟然破例没挨‘家法’，沈蓉不知是喜是忧，“夫人，你往哪里去？”

    “干嘛要算了，我家老爷阖扉拒奔，志士清操，风范直追古人，应当昭告天下，为世人典范。”李菱樱唇勾抹，似笑非笑。

    李菱扶着沈蓉起身，还体贴得为他拍打衣袍灰尘。

    李菱往椅子上一坐，两腿上下交叠，翘着绣鞋，板着俏脸道：“说吧，你们究竟怎么档子事？”

    “有爹在你担心什么，他早想提拔你了，只是苦于没有名头，怕落个任人唯亲的口实，如今时机刚好，廷议时还会有谁驳他的面子？”李菱得意夸功道：“妾身我平日可没少替你说好话。”

    “只是什么，爹才说礼部有个侍郎的实缺，你就不想当这个宗伯么？”

    “可是……我……这个……”沈蓉心中纠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届时莫说陆郊不容于士林，那颜氏也必遭天下嘲诟唾弃，他于心何忍。

    沈蓉匆忙改口，“自然远不及夫人。”

    “诶。”沈蓉撩袍跪地，动作熟练。

    沈蓉咽了口唾沫，“当年为夫秋闱落第，生计无着，蒙人介绍托身陆宅为西席，教授陆家小公子陆郊课业，主母颜氏少艾孀居，才貌出众……”

    “翌日我便辞馆进京，三考登第，蒙岳丈招为东床，得与夫人长相厮守，十年来再未与她谋面，那私通之说，实在无从说起。”沈蓉稍微移动了下跪得酸痛的膝盖，眼巴巴望着自个儿老婆。

    沈蓉受宠若惊，打躬作揖道：“是为夫不是，祸由自招，累得夫人费心。”

    沈蓉‘噌’的一下从地上蹦起，飞快拉住李菱衣袖，哀求道：“夫人，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岳丈大人知晓了吧？”

    “为夫无能，委屈夫人了，只是……”沈蓉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别这个那个了，你在礼部郎中的位置上也耽搁够久了，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往上挪挪位置，三妹家里的那是世袭爵位比不得，大姐夫可也升了尚宝司少卿，你再继续耽误下去，可对得起我？”李菱动之以情。

    “夫人说得哪里话，为夫我自幼读书明礼，持身严正，岂能做那登徒浪子所为，是那颜氏在我赴试前夕，夜半叩扉，以赠送盘缠之名吐露心曲，诉说倾慕之意，为夫身为名教中人，怎肯行那淫奔苟且之事，当面申礼明义，阖扉拒绝，急切之中，将她两指夹伤，她就此羞愧而去……”

    沈蓉失声道：“如此一来那陆郊可要前程尽毁啊！”

    眼珠一转，李菱计上心来，转脸含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若早说了实话，不就免了这场误会了，快起来快起来。”

    “跪下说！”李菱寒声道。

    “爹爹啊，女儿好命苦……”李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香帕掩面向外行去。

    李菱重重咳了一声。

    “咱们夫妻一体，客气什么，不过陆郊这档子事么……”李菱又将奏本拾起。

    “你说的都是真的？”李菱斜睃着俏目问道。

    “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夫人。”沈蓉信誓旦旦。

    “小事？”哭声倏止，李菱泪痕犹在的面上如挂着一层寒霜，挖苦道：“你们都山盟海誓了，我这碍眼的岂不妨了你们三生姻缘，还是早早开恩放我归家，免得哪天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取了性命还不自知，岂不冤枉！”

    官升三品？沈蓉面露喜色，这一步可就成堂上官了，连连点头道：“自然是想的，但恐非容易。”

    “谁和你说笑！”李菱笑容中带着几分狠厉，“中夜私奔这等不要脸的事都做下了，还要上书奏请旌表门楣，岂不是欺君大罪！你身为朝廷命官，怎能置之不理，合该奏明朝廷，以正视听。”

    李菱樱唇微扁，“你也不用奉承我，那颜氏隔了这么些年还能让你念念不忘，想来也是个绝色佳人，一个年少新寡，春闺寂寥，另一个血气方刚，近水楼台，想必你二人就暗通款曲，成其好事了吧？”

    “哎呦！”沈蓉急得直转圈，“此话从何说起啊，夫人，我实在大大的冤枉，你待听我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