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佳慧看了我一眼，相比平常，温柔且娇。

    长久以来，佳慧都渴望生育一个儿子，延续白家的香火，尤其在了解白家历史后。某种程度，她的这种执念，比我还要深重。或许，无形中也给白颖的疯狂埋下某种诱因。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不找轩宇哥，他或许就不会死于空难，和妻儿生活得很快乐。怀着这种亏欠，私下我告诫白颖，必须好好照顾左京，就像李萱诗那几年照顾轩宇哥一样。

    就这样，轩宇哥开始下海，经常各地长途，到处飞，名义上是投资考察，实际上作为我的联络人，聚沙成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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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志向没变，白家的家训更不允许我贪赃枉法，但政治很现实，我想要更进一步，甚至几步，白家想要延续下去，我就不能只是我。孤掌难鸣，势单力薄，靠一个人是无法让法制得到彰显。」

    委婉的措辞，曝露我的底气不足，佳慧尽量体谅我，甚至是配合我，但即便如此，我也只能先拖上一阵。

    离开卧室，踱步到书房，从架子上取下一本册簿，白家不立家谱，只有家史。白家历史上的大事，十之八九，全记载上面，不是全部，比如找轩宇哥帮忙，涉及光明下的阴影，我是不会加以书写，但它不是最黑暗的一笔，真正的黑暗，藏在我的心里，藏在十六年前某个下午。

    我摇了摇头：「时机成熟，我会告诉她的。」

    「你找我做白手套，这事，佳慧知道么？」

    「要不…休息吧。」

    这半个小时，还需要她自行消磨，卧室的抽屉里，有一些不太过分的小道具，不是秘密的秘密。

    「大哥，不瞒你说，佳慧跟我透露，上头正在计划一次全国性的国有企业体制改革，这两年势必有一波全国性的下岗潮，像你们化肥厂这种经济效益不高的国营单位，肯定是重灾区。所以，倒不如趁机会下海经商，我们会在权责范围内，给你足够的支持。」

    任谁也没想到，十一年后，在即将交棒享受退休生活前，轩宇大哥会因为一场飞机失事丧生。他的死，带走涉及白家的秘密，但，他同样也来不及看到左京和白颖结婚的场面。

    白家人丁单薄，三代都是单传，到我这一辈，只有一个女儿，注定白家会有退场的那一天。

    「我…」轩宇哥犹豫了，他很满足目前的生活，一旦答应，意味着人生不再平静。

    没想到，我会一错再错，不只是对不起轩宇哥，在女儿的事情上，更加对不起左京。

    ．．

    「这样吧，你们迁回长沙，我可以安排她进重点高中当老师，对外就说走你以前的关系，反正你也在农调处做过。」

    也许是做梦吧。我不甚清楚，直到脸颊被一只柔嫩的小手不断抚摸，丝丝摩擦，骤惊到我，女人！我登时警醒，被妻子爱抚的相似感，说明是女人在摸我，但这个感觉绝不是佳慧！这个人的手掌面比佳慧要小。

    呼吸间，心口一疼，久久激荡，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我以为女儿的错，会被遗忘在过去，会被岁月淡去颜色，但很多年后，她却依然错得离谱，而我却很难找寻自欺的理由，至于原谅，除了左京，谁也没资格，而要他原谅，太难为了！

    周末，女儿白颖在家，上午完成功课，下午和我下了一会儿棋子。还给我泡了一壶茶，彼时的我，心想女儿乖巧，要是当初生的是男娃，也许调皮捣蛋烦死人。心满意足地喝下茶水。

    「你必须培养信得过的人，随时接棒，还有，我不希望这件事会牵连到我的家人。」

    「你想找我做白手套？」轩宇哥瞧着我，「你说过为官要清廉…」

    亲吻妻子的额头，闻到她的发香，还有沐浴清爽的体香，她的状态很好。

    家里招贼了？不，这不可能！到底怎么回事。

    依稀有人在抬动我的身体，还有一些响动，紧接着，我便彻底失去知觉。

    「离开化肥厂，我倒没什么，可萱诗她…她刚和县高中谈好，想去那里当老师…」

    那年，我从一级法官顺利晋升为高级法官序列，将调任中院履职，期间我也有个难得的假期，在家好好休息。深耕十几年，在法院系统闯出天地，赞誉接踵而来，被提拔也是预期内，而佳慧稳扎稳打，也在财政部有了一定威望，那阵子协调各司部属单位会议，忙着不着急。

    茶楼雅间，面对这位良师益友的兄长，我说出了我的请托。

    五十五岁，对政客来说，还是很有朝气的年纪，然而，我却苍老得如同六十五岁，也许更老。

    隔年，遵照我和轩宇哥的约定，让两家孩子结婚，日后再登记领证。至于轩宇大哥死后，留下的近亿遗产，是他多年辛劳应得的，只是，我没想到，几年后，李萱诗会卷走这笔钱，带着它改嫁到郝家沟。

    眼皮仿佛很沉，意识也很模糊，隐约听到女儿白颖在唤我，我却无力回应，嘴唇发出几个字，没有声响，太困倦了。

    轩宇哥沉默，半晌，等茶快喝完，他才同意：「好吧，我帮你。」

    我知道她的意思，这种暗示，心领神会，老夫老妻，在性方面也是有需求的。

    是谁？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有太多的疑问，但双眼被蒙上，根本看不清状况，嘴巴被胶布封口，更说不了话，想要挣扎起来，才发现手脚被绑着，朝着四个方向拉伸，躺在床上，根本挣脱不了。

    「晚点吧，还不到十点，我去看会儿书，过两天要出差。」

    「从父辈积累的一帮好友，同龄的孩子也已经进了体制，军，警，政，商等各领域各有其职，我希望能团结大家，共同组成一张网，对付黑暗的触手，我，我们白家需要政治上的帮手，他们也需要一个山头…大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作为串联的联络人，同时利用我们的资源，整合金流。」

    （三）

    「在法律框架内，做到钱生钱，赚取经济资本，我们当中有人违法犯罪，会自行承担后果，怕的是一旦政治垮台，涉及家族子孙，我们希望有一笔钱作为不被政治清算的退路，也是给孩子们的退路。」望着老大哥的凝重脸庞，我再次请托，「轩宇哥，我已经接掌白家的大旗，也将负重前行，我需要你能帮我一次。」

    按理说，茶能提神，但棋下着下着，感到困乏，哈气连连，草草结束，随后倦意袭来，说不出的疲倦，强撑着身体，回到卧室，躺倒床上。

    「老辈当兵，讲的是战场厮杀，明刀明枪。现在白家由军转政，这七八年，品尝太多的勾心斗角，暗箭伤人，一个人再能，一旦成为众矢之的，在政途上也就完了。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白家需要有人支持。」

    不知过去多久，意识渐渐醒来，还是处于疲倦的状态，耳鼓听到有人在吞吐什么，声音似曾相识，又觉得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