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你怎么舍得
程寅做了一个梦。
梦里忧姬跪倒在他脚边,形容狼狈,攀着他的腿缓慢的爬起身,那一张面庞上满是血污,连眼睛也是灰蒙蒙的,“你怎么舍得对我这么狠呢?”
他喉咙梗塞,一个字也说不出。
于是忧姬失望的垂下了头,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步履蹒跚的离开。
他一度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这个女人自他懂事起,始终陪伴在他身侧,他不知她的来历,自然也不会清楚她的去向。
再见面时,她站起城墙上,城下是大片的死尸,有守卫将士,但更多的是无辜百姓。
那个女人从来喜欢色彩鲜艳的华裳,今天却穿了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衣,一张素净的脸,几乎让人认不出来。
她很快将目光锁定到他身上,两人遥遥相望,他听见胸口传来擂鼓般的心跳声,他知道那里压抑着巨大的喜悦,和微弱却徘徊不去的恐慌。
他等候着她过来,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
她果然迈开步子,徐徐靠近。
近卫却如临大敌,一拥而上,死死的将他包围在最中央。
程颂说:“公子小心,就是这妖女在两天三夜里疯狂屠杀了近两万人。”
他愣怔了一瞬,低低的嗤笑,“她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被几十白刃虎视眈眈,忧姬却如闲庭散步一般的穿梭其中,程家军哪里经的起这样的挑衅,爆喝一声将她捅成了筛子。
程寅赫然睁开双目,额际冷汗涔涔,不,她不是这么死的。
怀里的温度提醒着他这是现实,程寅亲了亲忧姬的发顶,心中稍微踏实了些,耳畔忽然无端端响起她前世说的话。
“程寅,无怪乎你百般算计于我,当真是我瞎了眼。”
她那时,用的却是前嫌尽释的口吻。
四月初五,何渠被管家恭恭敬敬的迎了回去,世人皆以为圣女突发怪病,被送去天木涯静养,因圣上的旨意归府。
马车停稳,何渠撩起帘子,抬眼望去。
程寅立在府门外,目光落在她布满伤疤的脸上,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身侧,忧姬红衣如火,极衬托她那张娇媚的新面孔,掩口轻笑,担的起灿如春华四个字。
何渠眼神直勾勾的,毫不避讳的盯着她。
忧姬心底竟有些发虚,脚一跺色厉内荏地嚷道:“如此一个丑陋如修罗的女人,怎么有脸站在这青天白日底下?也不怕吓着旁人吗?”
下人接连抬起头,“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垂下头藏住脸上的惧色。
何渠不过是在想,大夫说自己脸上的伤,是先拿涂了马粪的利器割破,又被泼了滚油,融化了半张面皮,完全恢复容貌的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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