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若戏（四）（大火，虐大哥）

    你我之间，本该如此生份。元悦的声音很好听，柔情似水的，她的母亲是江南人，她们曾经一同返乡，与京城人士相比，她的嗓子倒是有几分吴侬软语的温柔。

    从前每每听到元悦的声音，他就觉得如同百花盛开般怡人，如今她的一字一句却是令他遍体身寒。

    你我已经和离。元悦拿出了一封文件，递给了容霁，容霁颤抖着接过，将纸摊开以后，这才理解到，这是一封和离书，上头有元悦、元悦的父母的名字，也有他的父母的签名落款。

    婚姻本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照当朝律例，和离只要双方父母的同意就能够生效，这是一张完全合乎律法的和离书。

    在律法之上，元悦已经是个恢复单身的姑娘家。

    而他，也已经成了一个没有妻子的男人。

    悦悦......难受的感觉让他心口疼痛不已，他睁大了一双眼，努力地不让泪水低落。

    昂藏七尺男儿，如今却脆弱得像个孩子。

    唤我元姑娘吧，这份和离书，我希望能有你的签字，容大将军，咱们当初善始，如今也善终吧。元悦低垂着眼眸，没去看他悲伤的样子。

    心中已经平静无波了，不想受到他情绪的渲染。

    是善始，两情相悦，是善终，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不该再互相折磨下去了。

    悦元元姑娘他反覆开口了好几次，这才把这个奇异的称呼说出口，这辈子，他没这么唤过她，在他心里，她依旧是他的妻，他不管律法，他只管要挽回她。

    他心中还是有期冀的，毕竟元悦不辞千里的来樊城见他，她大可以书信一封告知他结果，不必来到这苦寒之地见他。

    咱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这般和离，孩子该如何？容霁此刻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深思熟虑的时刻了。

    容霁从小就是侯府世子，就算闯了大祸以后也还是个将军，最后还成了功府世子，他的家世显赫，从小被千娇万宠的长大，受尽祖母和父母的宠爱，所以被养得比其他兄弟姐妹都要更纯真一些，他不需要太成熟，恣意地享受着亲人对他的好，享受着元悦对他的好。

    容霁心性真的不坏，可他真的很自私，他不懂得如何心疼人，造成了成婚元悦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痕，就算到了如今，元悦真的放下了，可那些伤疤还是在的。

    元悦出身也高贵，左仆射的嫡长女，她的父母恩爱，在婚姻中很坦诚，虽然府中有一个姨娘，可那也是左仆射夫人给左仆射纳的，家中一直很和乐。

    元悦受过很良好的教养，她和她的母亲一样，以夫为天，也因为把自身的喜乐都牵系在容霁和孩子身上，让她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发自内心微笑的能力。

    松儿他很懂事，所以他能接受。元悦叹了一口气，身为一个母亲，他对孩子非常的歉疚，可她终于也想明白了，牺牲自我维持这段婚姻，只是让所有人都痛苦，元悦抬眸望着容霁，松儿不会改姓，也依旧是你的嫡子，可是他会和我去江南，容夫人的母族在那儿有族学，他会在那儿入学，松儿的身子并不适合习武，如今他已经是童生，之后会参加科举。如今容家身为外戚，风头太盛，元悦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凭着自己的实力入仕，而非利用家族势力捐官。

    如果科考顺利，父亲也会对松儿多加照顾。元悦的语气平和，娓娓道来。

    柏儿年纪还小元悦想到小儿子，心中还是疼痛的，她从不后悔生了容柏，她也理解容柏的心情，他毕竟是在容霁身边养大的，他对自己的父亲有深厚的情感，柏儿喜欢耍刀弄枪的，留在京城对他来说比较好，他很憧憬他的父亲，也很喜欢他的姑父，想像你们一样保家卫国，他如今跟着阿霄和姝儿，搬到大将军府了。容柏还不理解父母之间的纠葛，可他依旧懂事，只是避开了母亲，住到了小姑姑家。

    容霁心中一梗，细细秘密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他知道元悦有多重视孩子，这怕是心都死了，才会连容柏都留不住她了。

    容大将军，我今日前来，只是希望能亲口告诉你这个消息，不论你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想法，这张和离书已经盖过户部大印，如今我只希望，至少在最后，你能寄予我祝愿，同样我也祝大将军身体康健，觅得佳人，共赴白首。

    悦悦，为什么？容霁心中哀痛至极，他捂着胸口，无助地问着。

    元悦淡淡的看着他，道：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容霁无措的寻找着挽留她的话语，你不喜欢我，我可以改，你要我怎么改，我都改！他趋向前抓住了元悦的手，男女间的差异让元月无法挣脱。

    元悦的口气冷厉了起来，你改也没有用，我有心仪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