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连天,六分半堂大堂主带回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此事非同寻常,不寻常者在于两处,一是被驱逐出去的大堂主回来了,二是大堂主回来时竟然还带着一个女人。
堂里叫得上名号的女子无非就是那几人大小姐、先夫人、三堂主。无不是姿容绝世、独步天下。相比之下,这女子总是躲在大堂主身后、说话也总是细声细气的模样,着实有些普通了。也有好事的堂众出手试探,发觉这竟全然是个平民女子,一丝内力也无,愈发对她不屑一顾了。
总之大堂主回来便好,带回来一只小猫小狗也无伤大雅。
谁能知道这羸弱小猫,曾拉着他们昏迷的大堂主在大漠里行走数十里。
暮色连天,边塞的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阿青拢紧了头纱,黑灰的布料后漏出清丽的眉眼。
她是在出谷采买的路上遇到狄飞惊的。
彼时她身上还背着半个月的粮米,怀中揣着一枚颇得心意的簪子,这耽误了她原本应该更早一些的回程。算不得很重,却也依然十分吃力了。
阿青环顾四周,看见那半棵胡杨树,看见胡杨树后已经日暮的残阳,看到垂首坐在树下的男人。
阿青思考了半瞬,撇下了肩上的布包。
你是谁?我没在这见过你。
这里可不是什么休息的地方,再晚点,野狼就要出来啦!你快回家罢!
与俊俏的陌生男人讲话,阿青略微有些紧张,可她这问候石沉大海。她走近了看,才发觉男人并非是在树下休息,而是重伤不省人事。
深色的袍子已然被鲜血浸透,左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凝结,在夕阳下显露出触目的血rou。
看着很疼,须得带回去救治。
环顾四周也找不到什么工具可用,阿青只好用上最蠢笨的方法,丢下粮米不管,跑去最近的人家借了推车,千辛万苦地把男人搬上了车。
挪动间撕扯到伤口,男人无意识地皱眉,嘴唇越发苍白。
车轮深深碾进尘沙中,又被风沙掩盖,连带胡杨树下的那袋米,也被埋到了黄沙下。
寥寥大漠,再看不到人迹。
师父出门远游,无处求助。这一趟累得阿青在水缸前连干了三碗水,才有力气想木屋里那男人。
从沙漠到山谷里路程不远,可她并未修习武艺,又无内力傍身,这一路下来几乎没把他连人带车撇在沙漠里好得解脱。
点上烛火,阿青开始处理男人的伤口。按照师父留下来的医术,这应该是处剑伤,深可见骨,翻出的血rou里还混着细碎黄沙,阿青耐着性子剔除死rou和杂质,换到第五盆清水时,才算把伤口处理干净了。
阿青做事时全神贯注,待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这男人已经醒过来,一声不响地看着他换水施药,也不知有多久了。
她心思纯稚,自然想不到眼前人正在想这小丫头毫无内力,医得了外伤治不来内伤,但他此次内伤伤及肺腑,若不及时
女孩及时打断了他的思考,脸上漾起一个明媚的笑:你醒了?我这就去给你拿内功功法。
狄飞惊愕然,看着女孩衣袂消失在门口,很快又回来。
师父说你们江湖人士受伤,除了眼前见得着的伤口之外,还要运功调息,治疗内伤,可我没学过武艺,只能让你自己调息啦。
她哪里知道狄飞惊伤得深沉,只管把师父的功法拿给他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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