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客栈的屋顶上一个粗厉的语声已传了进来:“钟国栋,任你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金蜈门的掌握,识相的,赶快滚出来回话。”
从窗隙望出去,来敌约莫有十数人,逼近的速度不但缓慢下来,而且开始分散,显然是准备接刃的阵势。
钟国栋沉思片刻,突兀下令:“玉卿,你带家忠夫妇与琴丫头由后面撤退,按我预定路线在白马寨等候,由我与家孝断后。”
命令不出,诸人无不愕然,陈玉卿急道:“这是怎幺回事,国栋,强敌当前,我等怎能丢下你父子二人。”
钟国栋凛厉的说道:“保存实力,以图再起。玉卿,不必多说,快带孩子们走。”
姚玉姑一扯陈玉卿的衣角,悄声道:“娘,爹的指示是对的,咱们就遵命吧,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于是,陈玉卿不再多说,叮嘱一声“保重”,叠声招呼家忠夫妇及惠琴向屋后撤退。
这时,钟家孝已经站在乃父身边,他右手一把青钢长剑,左手紧握两枚追风神芒,杀手腾腾,威风凛凛,活像一头发怒的牛犊。
由于金蜈门的人马是由外往内攻,视线的角度受到限制,到现在尚未有发现屋内的情况有变,他们正一步一步的以半圆阵势缩拢接近,期待着一场歼灭性的混战。
卓立在客栈前的栓马广场,钟国栋侧身问道:“家孝,不怨我留下你来断后吧。”
钟家孝忙道:“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大哥已成家,琴妹她们是女流,爹的决定绝对正确。”
钟国栋笑了笑,说道:“孝儿,你相不相信,人的生死是早就注定的,劫运不到,虽死犹生;劫运临头,虽生还死。爹作这决定虽也有如你说的,但主要的是看你面相并非夭寿之状。孝儿,咱们爷儿俩好好干一场。”
攻击者各自取好位置站好,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人物缓步走了出来,一双褐色的眼睛,眼中的神情在冷漠中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寡绝意味。他盯着钟国栋,语声平板的说道:“钟大堡主。”
钟国栋点点头,笑道:“不敢当。”
对方目光流动,问道:“其余的人呢。”
钟国栋平静的回答着:“走了。”
哼了一声,那人似乎颇为不悦地说道:“走了,从那里走了。”
钟国栋毫无笑意的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嘛。”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发怒,反倒是有所顿悟的样子:“不错,你不会告诉我,但我可能有法子找到他们。”
钟国栋说道:“那是你的事。”
那人忽道:“我姓彭,叫彭汉云,金蜈门的总司事。知道我的心,都称呼我为血蛇。”
钟国栋问道:“席卷钟家堡那天晚上,你似乎不曾到场。”
彭汉云颔首道:“我是第二拨,在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耽误了支援的时限,也失去了一次大好的立功机会。”
钟国栋淡淡的说道:“不用急,眼前的机会你下载好淌上。”
彭汉云竟笑了起来:“大堡主的确是可人儿,难怪史老二恨你入骨,提起你来咬牙切齿,想是那天晚上吃了你不少苦头。”
这彭汉云称呼他们的总执法竟用这等口吻,表面上似乎狂妄逾矩,实则正显示出他在金蜈门的身份与份量。虽然钟国栋早已晓得这总司事的权力甚重,却未会料到几乎有凌驾金蜈门除正副门主外的第一号人物之上的威风。
彭汉云又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宝眷是安全的了。”
钟国栋说道:“托彭兄之福,至于他们情况如何,似乎与你没有关系吧。”
彭汉云言词闪烁的说道:“大人拼命,孩子们无辜,我只是表达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而已,人都有某一方面的仁恕心怀,是不是。”
冷冷一笑,钟国栋道:“像尊架这种长辈,还是少有为妙,尊驾的善意只怕孩子们消受不起。”
彭汉云眼中光芒映动,古怪的说道:“这却不一定,大堡主。”
钟国栋大声说道:“你这是什幺意思。”
彭汉云蓦地腔调转为僵硬,变化之快,犹如风谲云诡:“意思是说,替史老二他们报仇雪恨的辰光已经到了,钟大堡主,你想拖延时间,好让你的家人从容逃逸,我却由不得你这幺称心如愿。”
沉重的厚剑剑举胸前,钟国栋平静的说道:“你原是为这个来的,彭汉云。”
彭汉云慢慢转动着身子,当他转到一半,插在后腰板带上的一柄龟壳鞘长剑业已握在手中,剑锋拔出,映出一溜冷电似的莹莹青光,然后长剑倏分为二,交叉闪耀,老天,居然是双刃合一的利器。
站在钟国栋身侧的家孝凑近一步,压低嗓门道:“爹,由我先上。”
钟国栋摇摇头,说道:“不,你掠阵。”
钟家孝知道老父用意,是恐他敌不过彭汉云,事实上也的确有所顾忌,搏命当前,不是客气事,没有把握便会白白牺牲,则毫无意义可言了。他不再多说,默默退了圈外。
彭汉云斜瞅着钟家孝,声音里似笑非笑道:“娃儿,在钟家你是排行第几呀,你要对我有兴趣,且等过了这一场,迟早总会轮上你的。”
钟家孝面孔僵沉,双目平视,半句话也不回答。钟国栋左臂
一抬,说道:“请吧,大司事。”
两道剑刃就好像双龙吐水,仅仅一晃之下,已到了钟国栋眼前,他的沉重厚剑皮鞘下沉,剑锋暴起,但见冷焰炫映于鞘口,一对长剑已经荡出,先有火星飞溅,才响起连串的金铁撞击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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