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水,动而不惊,止于平静。神内敛,命外放,无神既无命,养命于养神……”
玄策翻看道经,不由念叨了句:“这本《清心咒》,宜降火。”
——
第二日,天心观和往常一样,希夷被于嬷嬷抓起来到院子里练功,绿珠在厨房里做好了早饭,端到了花玉龙的房里。
“四娘,时候不早了,快起来洗漱吃点东西吧。”
绿珠边说边把早饭端到床沿边,让香气朝花玉龙鼻尖晃过去。便见她侧趴在床上,一手压着枕头,另一只手还握着支笔,底下是没写完的稿纸。
绿珠把托盘放回到桌上,边收拾书纸,边道:“娘子你熬夜抄经书做什么,横竖也没有期限,你就算慢慢抄,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呜!”花玉龙不耐烦地轻哼了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双手搂着被子道:“结界破了,师父肯定也快回来,到时候我更没法玩了,只要我……我把经书赶紧抄了,等阿耶问起,我便说……有一直在抄……”
绿珠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想帮娘子抄书的,但奈何之前做过一回,被发现了字迹。
“唉。”
她轻叹了声,哄道:“那四娘,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继续睡好不好,饿着肚子睡觉也不舒坦。”
如果说这世上,谁最纵容花玉龙的话,绿珠是碾压性地排在第一。
花玉龙嘟囔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用意念给自己打了个气,道:“我昨晚已经抄了不少,今天再努努力,就能看到这苦海的岸了!”
说着,两脚胡乱地套上绣鞋,走到铜盆边,双手掬水扑到脸上,指腹将上下眼皮一撑,试图让自己的眼睛睁大,好清醒过来。
吃过早饭后,花玉龙捧着书往道观的院子里走去,还适宜地抻了抻懒腰,“啊,果然是,一日之计在于晨啊。”
这道声音一吐,花玉龙身子正往后弯,她穿着初春的水红纱襦裙,如瀑的头发尚没有梳起,慵懒地垂在身后,雪白的脸蛋正迎着阳光,杏眸眯了眯,抬头望向了天。
忽然,感觉眼角的余光里,似映入了道长影,但逆着光,不很清晰。
她掌心挡在眉眼上,隔挡了太阳,赫然看见屋顶上正站着一道挺拔身姿,长手负于身后,这个姿势有些熟悉,好像一个人。
此刻,玄策垂眸看着屋下的少女,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是明媚而跳跃的,甚至有些怪异,谁会身子往后仰地抬头看他呢?
“都日上三竿了,还是早晨么。”
待他说罢,旋身轻跃至院中,就在花玉龙站直身子,眼神回归平视时,他已掠袍坐至面前的石凳上了。
天心观虽小,但花玉龙的院子还是五脏俱全的,她愣愣地看了看玄策,又转头看了看院门,突然开口,喊了句:“大胆毛贼,私闯民宅,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此时,只见玄策将一个方正的黑布包放到石桌上,气定神闲地说了句:“天心观开门迎客,不受香火么?”
玄策见花玉龙的视线果然被他手里的东西引了过去,正如当初盯着那腰牌一样。
出身商贾的花家,身上那股对外物的执着,真也是比旁人更加明显贪婪。
“什么香火?”
玄策下巴挑了挑,示意她打开那黑布包。
“给我的?”
花玉龙有些意外,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走了上前,就在手触到那包东西时,蓦地一收,她脑子转了过来: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玄寺丞今天不仅登了,还来‘上香’,小女子惶恐呀。”
她说着,眼睛眯了眯,往他身上看去。
“听闻花娘子被禁足观中,罚抄经书,想来之前你夺腰牌也是有功,而碰巧,玄某手里名经道藏还是有些,便拿了先前抄录的文稿过来,这抄书归抄书,变着花样抄,更有意思。”
玄策说着,嘴角竟浮起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而花玉龙听见,就像有人在戳她心窝子,咬牙生气道:“玄寺丞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挖苦人。”
玄策眼眉一挑,竟有些难得的得意:“花娘子不打开看看?”
“我不要。”
玄策的略微傲娇的表情僵了一下,不确定地看向花玉龙。
她说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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