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烧烤,一口汽水,摆了满桌的串串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变成竹签,规规矩矩地摆在空铁盘上,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强迫症福音。
黎溪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提出要绕远路消食。
离开了喧闹的摊位区,属于小县城的安宁又重归眼前耳边。
右手边是顶端缠着狼牙铁丝的围墙,里面就是程嘉懿的初中,他们昨天下午来过,见了程嘉懿初三时的班主任。
太耀眼的人总是令人难以忘记,程嘉懿就是这样的人。
正是工作日,也还没下课,程嘉懿本来打算带着黎溪在外围走一圈就算的了,结果他班主任刚好在传达室签收快递,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把他认了出来,诚邀他进来逛逛,说光荣榜上还贴着他的照片。
我们打算贴一年就换的,结果你那些师妹们都说要留着,说看书看累了就下来看看你的照片护目。
程嘉懿当场就憋出个大红脸。
黎溪好奇心爆炸,立刻跟着班主任去参观。黑板大小的光荣榜上,不到十六岁的程嘉懿青涩得像刚长成的绿枝条,瘦削的脸,纤细平和的线条,冷淡初长成,都是风发少年气。
而如今的程嘉懿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历经风雨,茁壮扎根,不动如山。
应该能接受任何一切后果了。
走过三条窄巷,依旧光秃秃的小院近在眼前。
嘉懿。
黎溪停下来,被她拉着手的程嘉懿也收回了脚步。
怎么了?
没什么。她松开手,指了指后方的路,我刚才看到你学校边有卖杂果白凉粉,纠结了一路,回到这里还是决定要吃一碗。
馋猫。程嘉懿捏了捏她的鼻子,但还是乖乖走回头路给她买,还要别的吗?
黎溪摇摇头,推他的腰催促:好了你快去吧,不然那个阿姨走了怎么办。
自己还比不过一碗杂果凉粉,程嘉懿哭笑不得:你这比卸磨杀驴还过分。
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乖乖往回走,走进狭窄的小巷。
看见黝黑终于吞噬他离开的背影,黎溪长长吐出一口气,迈开腿走向那漆黑的小院。
小院门口的两站壁灯原本是坏的,程嘉懿回来换了两个大瓦数灯泡,把大门对出的路照得亮堂堂的。
除了穿得一身黑,但脸色比衣服还黑的沈君言。
刚才在烧烤档结账离开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妥,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她拿出镜子假装照镜,镜面往左一晃,那辆熟悉的S600就停在对面马路的树底下。
说不慌是假的。
拿着小镜子的手猛烈一抖,怕沈君言会发现,她连忙把镜子塞回口袋,挽着程嘉懿的手臂提议:不如我们散散步再回去吧。
她不想让程嘉懿毫无准备直面沈君言。
程嘉懿没有错,错的是她,错在为什么要忘记最爱。
要是她没有忘记,又怎么会将多余的情感转移到沈君言身上。
从巷口到门口不过十步的距离,黎溪每走一步就调整一次呼吸,最后停在离沈君言一臂的距离前停下,呼吸早已平复。
哥哥。她打招呼。
沈君言冷笑,重复她的称谓:呵,哥哥。
似乎已经到达盛怒,他连指尖都在颤抖,分流他倾斜而下的怒火。
你现在叫我哥哥?
在确认自己不需要充当哥哥这个角色后,沈君言一直很抗拒这个称呼。
若这禁忌的称呼只是床笫乐趣,他当然求之不得,但现在不是,现在黎溪只是想用身份和他划清界限,是在提醒他,他对她的感情是多么扭曲变态。
十六岁那年,他被黎崇山带回黎家,那时候黎溪只有十二岁。
十二岁,正准备小学毕业,娇蛮又任性,时常围着他转,吵得他心烦意乱,但他一个外来寄居者,又有什么资格板起张臭脸对着这位千金,便向黎崇山提出要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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