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寒食节,有间客栈人比平时略多了些。
按习俗当是祭祖的时候,异乡客往回赶,散落在外的江南子弟也多多少少回了些,算是近年底时客栈生意比较红火的时候。
江南一带已经起有寒意,所幸近日来日头足,倒也驱散了些冷。
大堂里,一行人接一行人三三两两扎堆,柳新绿将店面扩了扩,辟出二楼来,竟然也坐得满满当当。
这会子暖阳正盛,酒过三旬,堆作一起的人便开始低声议论,百姓讲的是家长里短,江湖人讲的是江湖轶事。
有人道:兄台你可听说过不归门最近的事儿?
提到不归门,自然是有人知晓的,那是近些年在江湖上异军突起的一大门派,因着门主功夫诡谲而招人关注,偏又不参与江湖世事,怪气得很。
唯一与江湖有关的,便是多年前他们少门主一人跑至边境,一夜之间杀光了边境一带盘踞的马贼一事,使得不归门更加出名。
那人又道:不归门的这事儿,可真够香艳的啧啧,他们少门主,竟铁了心要娶他那一同长大的右护法为妻!
他的同伴重重搁下茶杯,惊到一口水喷出:右、右护法?!那不是个男人嘛?
男人什么男人,那是个乔装打扮多年的女人!但你说,他俩兄弟相称这么多年,是怎么看对眼的,奇也怪哉!
同伴点头:说起来门主不也同自己的义女行了不lun之事吗,那个女人听说还是右护法的未婚妻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那人说:不归门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乱便乱些吧。话说回来,按如今江湖势力来算,江湖四大派早已重新洗牌,不归门也被算入其中了。真是世事难料,这小小门派也会有如今地位。可惜了如今江南一带,竟只能靠这小小不归门勉强稳住江湖地位咯。
同伴惊奇:听兄台说的,莫不成江南势力原本风光更盛?
那人不无遗憾地说:那是自然。你怕是不知,原本江湖上有五大门派,只是殷家逐渐式微,依附于姑苏季氏,渐渐便没了地位,只剩了四大门派。十多年前姑苏季氏当真是门派翘楚,顶顶的名门世家,百年基业,根基极深,在武林中威望甚高,可惜了
可惜了,真是可惜。
十五年前,便被从武林长史中抹去了。
如今哪还有什么姑苏季氏,留了个空荡荡的壳子,挂着个戚家的招牌,靠点生意往来稳住家族兴旺,俨然一副市井模样。
谈天说地的声音并不掩盖,且嗓门真是不小,飘啊飘,尽数入了二楼雅座的人耳中。
抬眼望去,那一桌的人倒也无甚特别,半开的门口可窥见其中一二,四方小桌边围了四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客栈柳老板。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背对门口坐着的女人,一身红衣,身段窈窕。坐在左右两方的分别是一对少年男女,小公子俊朗无双,一身白衣,眉宇尽是儒雅平和,小姑娘娇俏灵动,桃花襦裙鲜艳动人,唇红齿白,招人喜爱。
只是他们皆生了一副高鼻深目,男孩儿还淡些,女孩儿一瞧便知不是江南女子。
此时此刻,四个人正围在一块打马吊。
柳新绿抚了抚耳鬓的几缕白发,左右一瞥,感慨:没想到一别十五年,你都已做了孩子娘了。
红妆慢斯条理地出牌:是啊,而且两个都长得像我。
柳新绿摇摇头:真可惜。
季清兮好奇问道:柳姨,可惜什么呀?
她长得像极了红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尤其相似,这么瞅着人的时候极其无辜,总能将人骗了过去。
柳新绿:你父亲年轻时的风采,我有幸一窥,当真是惊为天人
啪的一声,红妆一巴掌拍在她的手上,柳新绿早有准备,见她又要抬手,立刻饿虎扑食般一把护住了小方桌:不能插刀!老娘新买的!很贵的!
季清兮:
一双属于少年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按在柳新绿的肩头,带了些安抚的意味:柳姨放心,这些年娘亲被父亲教导得很好,已没了往桌上插刀的喜好了。
柳新绿不理他,专心致志地抱着桌子。
少年名唤季清让,正是红妆与季寒初的长子,模样像红妆,性子同季寒初像了个十成十,把那入骨的气度和文雅都学了过来,待人接物很是谦逊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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