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上前在他另一侧搀扶,三人行动间,虚笼赵玦身上的茶白披风无声落地,他们都不曾理会。
原婉然俯身拾起,弯腰时,留心自家裙角沾黏一片金银花叶子,她顺手摘掉,带着披风跟上赵玦等人。
绣娘们用完饭,三三两两步出饭堂,撞见赵玦四人行动不寻常,都跟上看究竟。原婉然挤在人群里,当赵忠搀扶赵玦上车,她排众上前,好将披风搁上驾座。
“列位请让让。”她向绣娘们道。人多拥挤,她半举茶白披风接近车子,赵玦正好侧身瞥来。
其时雨势转小,银光水线似有若无,飘渺纷飞,像一道道极长游丝,缠连天地之间。隔着稀疏雨幕,原婉然与赵玦四目交投,尚未反应过来,一只手斜刺里伸来,一把夺过她手中披风。
“我来。”官来仪在前头殷懃笑道,将披风大略折好,探身放进车内。
赵玦进了车,快速驶离绣坊,绣娘们不等骡车消失在街道彼端,便向官来仪与原婉然——一路跟在赵玦身畔的两人——探问端底。
官来仪抢着答道:“赵爷赏花昏倒,韩赵娘子寻他的下人过来帮忙,我守在赵爷身旁看顾。”并一一回答当时光景。
绣娘们议论一阵便回绣房干活,原婉然则教官来仪拉住。
“韩赵娘子,我得向妳赔礼。”官来仪正色道。
“啊?”
“刺绣大幅绣件,工钱较多,妳知道吧?”
原婉然点头,当初她进绣坊就为这个。
官来仪道:“不单如此,订得起大幅绣件的都是阔人,收货时,他们一般会打赏绣娘。我们俩才来绣坊,便越过许多老人得了好差使,某些人不服气,背地嚼舌根。”
“她们说些什么?”原婉然忙问道。
“别问了,没的惹闲气。刚刚赵爷展示画作,我特意显山露水,好压服小人口舌。韩赵娘子,妳帮过我,我想报答恩情,便顺带点了妳的名字,让妳也露一手。”
原婉然迟疑,“原来妳是这个意思……”
“不错。书画不分家,韩赵娘子的二官人写得一手好字,绘画必然亦极好,妳跟着他耳濡目染,不消说,同是内行。”
原婉然笑了,夸赵野这话她爱听。
官来仪叹息,“可我疏忽韩赵娘子性情文静,平日并不多言,仓促之间如何能大发议论?一片好心成了恶意,真真对不住。”
赵玦的骡车外表半旧,装饰平常,看着比起小富人家的用度略逊一筹,骡子却极上乘,撒开四蹄在街道上奔跑,拉着车子又快又稳。
赵忠紧握鞭子,几度回头,终于问:“主子,可要再快些?”
陡地一道黑影由车帘底下从他眼角余光掠过,那黑影随来势夹着些微风动,再一声轻微噗落,落在他身畔。
赵忠低头看去,身旁驾座躺着茶白暗花潞绸披风,赵玦的衣物,要价不低,前些天刚裁好。
“爷?”他恭声问道。
“烧了。”车内赵玦吩咐,中气尚不足,然而果决。
“是。”赵忠一口答应。毕竟主子用过,他慎重团起披风,夹在身侧。
赵玦后脑靠向车壁,磕碰的微疼让他略略分神,不再那么感觉rou身乏力。
匆忙驾车上路,赵忠未及按规矩先行熏香,但车厢久经熏染,余韵残存。
赵玦闭上双眸,成就这份合香的香草芳树都死了,尸体受人和合焚烧,残留的馥郁是一缕缕幽魂,让他呼吸纳入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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