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翳缓缓睁开双眼,意识一点点回笼,麻醉过后,她只觉得胸口像被徒然挖了个洞,连呼吸都是痛的。也确实是挖了个洞,毕竟那根钢管穿透了她的胸腔。
她拧着眉头,艰难地小幅度地转了转头,恰好对上一张惊喜的长了一些雀斑的圆脸。
是小智。
您,您醒啦!小智连忙站起来,脚往旁边迈出了一小步,又马上收回来,医生说左翳至少可能要昏迷一天才会苏醒,没想到,这才半天,小智惊喜,同时又有点无措。
像揣了一只不停蹦跳的小鹿,兴奋得不知怎样是好。
她,她呢...
左翳伸了食指,有些费力地指向门的方向,同时目光也从小智身上错开,直直地望过去。
声音太小,小智只看到左翳的双唇蠕动了一下,发出一点气音,她实在没听清,只是下意识地顺着左翳苍白得几乎床单融为一体的手指指的方向望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她疑惑地将头转回来,看着左翳迫切的神色,忽然恍然大悟,她拍了拍脑门,您说夫人吗?她很好,一点伤也没受着,医生说您明早才能醒,夫人怀着身孕,王姐要送她回去,可夫人不肯,说要留在医院,您醒了可以看到您。
小智倒豆子一般说道,夫人中午还来过呢,说要坐着陪您一会儿,坐了半小时,王姐催了两回,她才离开。
她看了一眼钟表,我去告诉夫人跟王姐,她们就在楼上的房间。
小智食指朝上指了指,一副迫不及待要跑出去的模样。
左翳点了点头,本想叫小智让温向暖慢慢来,不要太着急,但转念一想,稳重的王姐定不会叫她失望的,于是便安心地等待着了。
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的王姐细心地将温向暖扶到左翳病床前,扶着她坐稳,朝床上那位点头示意了过后才和小智一同离开,将时间、空间留给这对苦难的爱人。
温向暖握着左翳冰凉的手指,忍了很久的泪终于簌簌落下。
就差一点,如果那根钢管再偏一点点,左翳就永远醒不过来了,虽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温向暖只要一想那一点如果,她的心便痛到难以呼吸,一阵阵地后怕着。
况且,左翳还是因为护着自己,自己一点伤都没有,而左翳却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握着左翳的手,用力而颤抖,似乎松开一点,她就会消失了似的。
我没事,你别哭...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唇也是,发灰的白,原本立体鲜艳的五官都褪了色,黯淡无光,乌色的鸦羽无力地扇动着,呼吸也是微弱的,她的生命被肆意地揉弄了一番。
灰白的唇似乎要融到白到透明的肌肤里去了,宽慰温向暖似的,唇角扯出一点弧度,却让温向暖更想哭了。
嗯,我没哭了。温向暖一只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抿着唇,努力地朝病床上躺着的那人笑着。
只不过这笑着实太勉强,比哭的模样好不了多少。
左翳只是笑,幸好伤的是我,不然......
她顿了顿,眼眸中闪过复杂而纠缠的神色,接着说到。
暖暖,你知道吗,小智说你没事的时候,我觉得是上苍对我的垂怜,你好好的,就是最好的。
手指插进不同于自己的柔软指缝,她看着温向暖还泛着泪光的眼,慢慢地说着。
刚醒来,她的声音是暗哑的、粗粝的,却也温暖而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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