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唐在寒冷中醒来,浑身酸痛无力。脑子里像有一根线,来来回回锯过他的神经,一抽一抽的钝痛。
谢情说的一点儿没错,睡这儿果然着凉了。
他无力的抬起眼皮望向正对他的那一扇窗。窗外天色Yin沉沉的,一片混沌,就像此刻他的脑子。摸出身边的手机来看,都快中午了,要不要发个信息告诉她他病了?还是就这样不走,等着她回来?
他躺在铺着褥子的榻榻米上,努力将全身都缩进被子和羊绒毛毯里,沉重的脑袋不堪重负的落在枕头上。躺了好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索性忍着浑身的酸痛慢慢爬起来,踉跄着去厨房烧水。他记得茶叶盒子旁边另有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放着许多小药盒。
寒气像是浸透了他的骨头,他裹着毛毯靠在流理台前,慢慢的等水烧开。
不,不吃药了,他任性的想,也不告诉她。等她回家来的时候,就可以借着她的心软任性地多索要一点爱。反正她没告诉过他药放在那里,而且他病了,太累了,起不来。
他这样任性的想,也这样任性的做了。
慢慢喝完一杯热水,又冲了个热水澡,他觉得脑子总算清楚一点,头也没那么疼。
于是他把放在和室的被子拿上,铺到谢情的床上去,自己坦然的躺在她旁边那一侧的床上,裹紧了被子,心安理得的又睡过去。
*
谢情一整天没收到贺远唐的消息,觉得奇怪,但也没问。
整个下午天色都黑沉沉的,估计晚上就要下雨,她没带伞,而且走路上下班。于是她把手上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仔细交代了王析怎么收尾,又去隔壁办公室跟白楠打了个招呼,先下班回去了。
顶着寒风进了门,屋里一片漆黑。她打开灯,看见贺远唐的鞋还在玄关放着,外套也还搭在沙发扶手上。
怎么回事?还没回学校?铁了心赖着不走了?
她见客厅没人,整个屋子都没开灯,直觉有点不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开了灯去和室看,被褥都没有收拾,乱糟糟的摊着,不像他的作风,以前每次都会收拾好才走的。
可是人呢?
谢情又疑疑惑惑地推门进了自己卧室,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影,心里突然一股火窜上来。
搞什么鬼,赖了一天不说,这会儿干脆都睡她床上了。
贺远唐,你干吗呢?她疾步走进卧室,想把他拎起来。
床上躺着的人被拢在黑暗里,离谢情只不到一臂的距离。他睡得不算踏实,紧锁着眉头,好像被困在一个焦虑不安的梦境里。下巴上冒出了青色胡茬,紧闭的眼睛下一片乌青,整个人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像一只脆弱的小动物。
谢情一惊,把手背搭上他的额头,探探温度,果然触手滚烫。
她赶紧去厨房拿了药,坐在他身边,拍一拍他肩膀,轻声叫他贺远唐,起来吃点药,给你贴个退烧贴再睡
他眼睛还是紧闭着,只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应答,像醒不过来,又像是敷衍。
贺远唐谢情又轻轻唤了一声。昏黄的床头灯下,他漂亮的眉眼紧闭,眼皮都烧得泛红,看得谢情心里一酸,起来吃点药再睡,乖。
贺远唐一整天没吃药,就喝了一杯水,这会儿烧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疼。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哑着嗓子叫了一句,姐姐。
来,我扶你起来,先把药吃了。她坐在他身侧,用力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看他乖巧的含了递到嘴边的药,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把药片吞下去,模样分外可怜。
他吃了药,重又闭上眼睛,也不躺下,只靠在谢情身上不动。他躺了一天,一头乱发毛茸茸的,因为鼻塞,嘴巴微微张着,颧骨也凸起来,瞧着着实叫人心疼。谢情把水杯放下,摸摸他的头,替他把额发撩起来,给他贴了一张退热贴,好了,睡会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我难受他毛茸茸的脑袋在谢情肩窝里拱了拱,我睡一天了,人都睡僵了。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都烧得浑身滚烫了,还闹。你好好躺下,盖好被子,我陪你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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