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冬去春来。和习常重新在一起业已经过去三五月了。
这日晨光熹微,梵柔听见熟悉的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她疲倦地掀起眼帘,一片晨起的昏暗之中,习常正背对着她穿衣服。
习常身材高大匀称,浑身肌rou虬结,然而只有梵柔知道他那双臂弯是何等的结实有力。察觉她的注视,习常边系领扣边开口:现在还很早,你可以再睡会。才六点十分。他顿了顿,复补充道。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都要散于风中,梵柔知道他是不想打搅她的清梦。
真早啊,梵柔应声,她并不嗜睡。昨夜她兴致颇高,与他缠绵到凌晨两点,习常却仍旧六点准时醒来。
她盯着习常的脸,室内不甚明亮的光线弱化了他硬挺的眉目,晕染出几分缱绻的柔情。
习常和之前一样,又和之前大不一样。
从前他明朗坦率,现在他却惜字如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正当她以为清晨又要这样在一片静默中过去,习常的声音响起:杏花开了。
闻言梵柔微微一怔,她对时节没有概念,也很少回念过去。从前那些她最喜欢杏花的话,也不过是随口骗习常的。
他不懂花时,梵柔只是逗逗他玩玩大雪纷飞的时节,这里是没有杏花的。
翌日她回家却看见几上一支白花插于水中,摇曳生姿。
他根本分不清她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已经执行完毕。
时隔三年,这段插曲她已忘记,习常却仍然记得她喜欢杏花。
复合这个词汇本身就带着悲哀的意味,梵柔不是不懂。无论是研究数据的证明,还是人类本就难移的本性,复合之后,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们照旧会再次分开。
她那样随心所欲,冷心冷情的性子,瞧见习常那张毫无表情的、哀戚可怜的脸,竟也忍不住想要再次亲吻他。
他的可爱、他的不善言谈、他的呵护不消多想,便全然跃入眼前。
尤其想到他的身体因为她的抚摸渐起反应,又因顾忌与忍耐不住地颤栗,她心里就充斥着莫名的兴奋与满足。
春色如许,阖该破镜重圆。梵柔故意惹事上身,尾行的习常果真现身出头。他较以前更为沉稳,一双黑沉的双眸褪去往日柔情,高大健硕的身材包裹在休闲西装里面。诱使梵柔直想与他当街缠吻,端看他是否还能沉静如斯。
梵柔便这样带着既困于欲望又好奇审视的心态接近他,习常脆弱的心摇摆不定,她时常能感受到。至于她,不过是荷尔蒙上头的复而兴起,想继续挑逗他而已。
看他痛苦不堪,看他欲罢不能。她本该快活肆意,可是她没有。
她望着习常宽阔的背影,竟想起了许多她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事情。
以前习常总对她很宠溺,时常准备一些蹩脚的礼物企图讨她欢心。
他们于冬季与春季陷入热恋,那时她住在山边的别业里,傍晚或者清晨的时候山间景致寥落,偶尔大雾四起,他们会沿着山路散步,手牵着手。
从前他们每次欢爱过后,梵柔总是疲倦不堪,他就一遍一遍吻她,缠着她讲好多好多的话。
爱很廉价,到处都是。梵柔并不相信爱情。她游戏人间,负心薄幸。而习常是不同的。
他很少跟她表露心迹,却一直很笨拙地爱着她。两人截然相反,对爱情,习常是个笨拙不堪的朝圣者,她却一直完美、一直无情、一直无坚不摧。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该耽误习常了。
她想唤住习常的名字,想跟他讲她不喜欢杏花,想客套地说感谢相遇,我们分开吧。可她眨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哭什么呢?她不是最擅长离别了吗?
习常很好,她负心薄幸,容易厌倦。是她不好。
习常惊慌失措地搂住她,焦急地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梵柔攀住他的肩不发一言,滚烫的泪水簌簌落到他的衣衫上。
她恶劣又卑鄙,寡情又善变。既负春光,又负习常。
但这一次,就当是为这满园春色,离情别绪之语迟日再话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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