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叶大哥。」

    叶飘零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山货，将匕首磨利，不到一刻功夫便剔骨去皮，分成小块，只挑最好的部分，肥油在火尖儿上一燎，滴在精瘦肉上，用削尖的木棍穿着烤熟，分食吃饱，余下的用干净草叶一包，起码还能吃两日。

    再次出发前，石碧丝在泉眼下游洗手时，好奇道：「叶大哥，咱们一路追过来，怎么没见到袁吉他们留下的……唔……那些脏东西啊？」

    石碧丝瞄了燕逐雪一眼，果然，那微有尘色的白玉面颊，终于还是一片嫣红，羞恼至极。

    燕逐雪顿时怒目而视。

    袁吉更不会。

    袁吉那边有人接应，他们却是孤军深入，石碧丝不免担心，带的干粮

    燕逐雪在旁道：「咱们会一直是猎人么？」

    他微笑道，「那次失手，险些没命。但从那次之后，狼、山猪、狐狸、兔子……只要有，我就能找出来，杀了，吃肉。」

    燕逐雪沉默片刻，问道：「那次追杀你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她再吃一口，果然好了一些。

    她抿紧口唇，不知怎么说下去。

    叶飘零淡淡道，「即便是，也逃不掉。」

    燕逐雪摇头，「不曾。」

    「袁吉也不想。」

    她似乎已经清楚，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剑仙，只活在说书人的嘴里。

    「等你生吃过蛇肉，喝过蛇血。这种事，你也会很快熟练起来。」

    叶飘零丢下那块骨头，淡淡道：「学会不知羞。」

    她默默吃完了剩下的肉，没再用去腥的叶子，吃完后和石碧丝、骆雨湖一起去草丛中的时候，也没再浪费干净的纸。

    叶飘零站起来，剔下骨头上最后一块好肉，「没有人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你应当学会，以防万一。」

    「不经常。」

    「也是如这次一般，追杀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么？」

    「死了。」

    但燕逐雪没有反驳，也没有争执。

    「太把脸皮当回事的人，命都不长。」

    「什么？！」

    叶飘零笑了笑，「等咱们是猎物的时候，一定记得挖深点，埋好。」

    叶飘零略一思忖，叫她们护好火堆，不要乱走，跟着要来石碧丝的防身匕首，去外面转了一圈。

    她们都看得出叶飘零并不在乎这毫无调料的肉里的腥气，特地找来这种叶子，必定是为了照顾她们。

    燕逐雪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拿了一片，低头道：「多谢。」

    不够。

    叶飘零笑了笑，「放心，我绝对没有吃他的肉。」

    燕逐雪冷笑，道：「多谢叶少侠指教。那你说，我现下最应当学会的是什么。杀猪？」

    燕逐雪绷着脸道：「我想，全武林应该没几个人愿意像这样行走江湖。」

    不久，她忍不住又问：「你总会遇上这样的境况？」

    叶飘零不似戏谑，缓缓道，「你若能学会不知羞，昨晚就不会悄悄换到十几丈外，那种距离若有人来偷袭，我无论如何也赶不及与你联手。此外，在安全的地方请你先行出恭，应当也容易一些。」

    石碧丝喃喃道：「难怪之前袁吉留下的痕迹那么少，你也能一个都不放过。」

    而燕逐雪，则难掩吃惊的神态，等肉香混着淡淡腥气弥散开来，蹙眉道：「叶飘零，这样的事，你竟如此熟练。」

    骆雨湖能帮些忙，石碧丝勉强打了个下手。

    「不会。」

    高高低低追了半日，他们在一处泉眼旁清地生火，吃喝歇脚。

    未末申初，正是午后开始赶路的人最疲倦的时刻。

    「不，是被追杀。」

    「谢谢主君。」

    叶飘零道：「猎物会挖坑，把气味埋起来。猎人不需要。」

    叶飘零举着特地留下的一条猪腿，用匕首一条条割下送到口中，「但遇上一次，便再也不会忘。」

    因此，叶飘零一行也放慢速度，凡是可能遇到埋伏的地形，都会从更安全的路线绕道，宁肯多费一时半刻。

    没有人会甘心一直当猎物。

    叶飘零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眼道：「你生吃过蛇肉么？」

    叶飘零又道：「吃腥臭的肉，喝山泉水，在树底下像野兽一样交媾。燕姑娘，这和你想行走江湖的方式，很不一样吧。」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他拖了一头被匕首插眼入脑，割喉放血，已剖开肚子清空杂碎的山猪回来。

    死在山里的，就只是一块烂肉而已。

    叶飘零摸出几片不知从哪儿找的叶子，「谁觉得肉腥，就揉烂用汁水擦一擦，多少有些作用。」

    「他终归不是真正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