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昔松开手,从桌上一下子跃到地面。
我以为我染上了赵明德的傻病,所以心才会忽而跳得那么快。可我听了一下先生的心跳,跟我一样快,所以我大概是没有生病。她嘴角微微上扬,水眸闪动着细碎的光亮。
裴修云身子一松,双手缓缓地放下。他的思绪更加纷乱,侧着脸,不再看向宋昔。
先生?宋昔走到裴修云身侧,仰头对上裴修云的双眸。
裴修云正了正神色,压下心底的纷乱,出声问道:你真打算同白鹤村的学子进行比试?
那当然了。谁要是敢打先生的脸,我不但要打回去,还要把他们两边脸都打肿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刁钻的比试,凭什么不比呢?宋昔一想到那个高泽,又气得磨了磨牙。
高泽前几日给我递了战帖,我给随手丢了。本不想让你们理会这事,不过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自然也没有回避的道理。
宋昔深以为然:先生放心吧。比试划船还没有人能比得过我。高泽比什么不好,非要端午节比赛划龙舟。他们白鹤村就等着输吧。
裴修云轻轻摇首:若是划一叶扁舟,确实没有人比得过你。而划龙舟,比的是团队协作。
宋昔心下一沉,拧起眉头:那要怎么办?
裴修云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心,为她轻轻捻开皱起的眉头:我教你。随我来。
他的手裹卷住她的小手,牵着她,走出了学堂。宋昔的手心溢出了汗,她偷偷地扬起脸,他似乎浑然不觉。
他撑开油纸伞,伞面微斜,遮住了宋昔的整个身子。而他的半个肩膀暴露在微雨之下,雨水逐渐润shi了他的罗衣。
先生,你的衣衫shi了。宋昔出声提醒。
无妨。裴修云淡然道。
一路无言,走到了东湖边。
每至端午节,周围几个村庄都会在东湖上比赛龙舟。各家村庄为了颜面,把自家的龙舟做得又大又华丽。岸边停了一艘赤黄相间的巨型龙舟。龙头高耸,双目鼓出,张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白色尖锐的獠牙。
裴修云收了伞,斜靠在柳树之上。他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龙舟之上。他转回身,向着宋昔伸出了手。
宋昔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握住他的手,向前一跃,扑入他的怀中。
龙舟左右摇晃,相拥的两人身影摇曳。
站稳了吗?裴修云的嗓音微微有些喑哑。
嗯宋昔连忙收起了手。
随我来。裴修云走到船头,站在一大块油布之下。他抬手扯开油布,露出一个高高架起来的鼓。
鼓之于龙舟,一是为了鼓舞士气,二是为了掌控节奏。划船者,闻鼓而动,鼓快,船快,鼓慢,船慢。鼓者,才是赛龙舟的核心。裴修云从架子上取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覆在自己的面上。
我今日教你,古时的赛舟舞。他褪下自己的足履与罗袜,露出一双白玉无瑕的赤足。
宋昔学着他,褪下了自己的绣花鞋,正要脱下罗袜之时,他已经举起鼓槌,敲响了第一声。清亮的鼓音,穿云裂石,掠过层层叠叠的莲叶,惊起无数鸟雀。
他一脚微曲,一脚在船面轻缓画圈。身子轻盈如雀,而擂鼓之时,又有奔雷之势。
敲鼓之时,以腰带动手臂,要迅疾,也要沉稳。他轻跃而起,在空中速旋了半圈,身子后仰,青色的广袖如云飘散,露出一节白玉无瑕的小臂。他用鼓槌重击了一下鼓面,而后又转回身,如瀑的乌发飘散而开,眉目在斜风细雨之中沾染了烟青水色。
此时,龙舟应该已经已经达到最大速度,你无须再做任何动作,以一种快而稳的节奏,一直捶到比赛结束。他双臂高高地扬起,每一下捶得沉而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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