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在锅里，吃的时候热一下。”郑岚睡了个昏天黑地，伸展着酸疼的腰背晃悠到客厅，餐桌上一张纸显眼地摆在正中央，上面写着这样一行字。字迹看上去很舒服，一画是一画，倒和秦父的笔记如出一辙。黑色签字笔出水看来不是十分顺畅，在较长的笔画上留下了浅色的划痕——纸张的边缘残留着试笔的痕迹，如果不是这样，这张写了字的纸还是赏心悦目的。郑岚隐约看见纸的被面写着什么，翻过来后发现是张产品说明书。

    真像个老干部啊，无聊。

    锅里看上去是随便炒的大杂烩，手边抓起什么菜就洗洗扔进去，一锅诡异的五彩斑斓：绿的、黄的、红的。闹着玩一般，郑岚既看到了鸡rou块，又翻到了猪五花。

    这就不像老干部了。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胡萝卜，塞进嘴里，意外地味道还不错。郑岚决定不倒掉这锅食材开会了。垃圾桶里一丛绿色吸引了他的注意，怎么，这些草叶子不合心意？把这些绿玩意儿也加进去岂不是更热闹？郑岚好奇地蹲下抱着桶细看，一团半熟的香菜。

    郑岚不吃香菜。

    这一发现让他像吃了团棉花，梗在喉咙里里蓬蓬的，噎得难受：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秦靖他真把自己当亲哥了？当起长辈了？以为自己这个弟弟需要照顾了？

    傍晚七点半，秦靖进了家门，郑岚正懒在客厅的沙发上肚子空空翻着外卖。

    “想吃什么？”秦靖的第一句话。

    “点外卖。”不然呢？你愿意做饭我还不愿意吃呢。

    “钱够吗？”

    “……够。”不够也有爸妈呢，哪儿轮得到你来摆架子？

    “那给我也点一份。”这让郑岚一愣，奇怪地瞅他，难得他不应该多少有些不爽吗？秦靖正脱下鞋光脚踩在地上，见他看自己，仿佛是有趣地笑了一下，“一会儿把钱给你。”

    ……好像也没毛病。

    不得不说，对着秦靖吃饭实在是对于耐尴尬程度的考验。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边，面对面一言不发。郑岚不禁想念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吃饭的热闹，爸爸，也就是秦父，总是会想些趣事逗他们娘俩开心，就算郑岚不觉得好笑，也能看见妈妈满脸幸福的样子。多好啊，一家人。

    面前的陌生人吃完，收拾了餐盒，僵硬地冲他点下头，钻进了房间。

    郑岚对着数学题回微信。是那个叫自己去吃饭的女生，同一个社团，但比自己低一个年级，叫张静，人美又开朗，大家都很喜欢她。

    郑岚就很喜欢她，和她聊天的时候很舒服，她总是有许多有趣的想法。郑岚偶然在回复消息后，发现自己在笑。真傻，他想，但她可真有趣。假期实在是太无趣了，郑岚第一次盼着开学，想天天和她聊天，想和她见面。

    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她喜不喜欢自己？

    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为什么要聊天？为什么忍不住笑？郑岚心扑通扑通跳动着，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是晚上梦见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带着笑意望向他。

    可真好看。

    “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女生问，悦耳的声音让他心里一软，心脏狂跳着猛然惊醒。

    微信还留在和她的聊天界面，最新的一条消息让郑岚惊呼一声跳起来：我喜欢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啊，”郑岚手指头都在哆嗦，“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一串笔芯铺满了屏幕，女孩发来了语音。

    郑岚怀着敬意点开：“那以后别再叫我全名啦，怪生分的——”

    “叫我小静吧。”

    “我喜欢你，小静。”郑岚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女生的头像，心里满是甜蜜。

    “我喜欢你，小静。”

    “小岚，出什么事了吗？”也许是刚刚动静太大，把秦靖招来了。

    都忘了家里还一个小靖呢，郑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恶心到了，皱皱眉头：“没事，我睡了。还有，别叫我小岚！”

    秦靖走开了，郑岚重新捧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