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吃完的剩菜剩饭全部被李昭明吞下,他太饿了,比起继续忍受饥饿的痛苦,吃点剩饭不算什么。胃里有了东西,他才长吐出一口气,在心里描绘至今以来发生的事以及最重要的,如何逃出男人的囚禁。
唐韫晖递来一杯水,大大的手掌心躺着一颗白色的药片。
“把这个吃了。”
他犹豫了一下,“……什么?”
“退烧药。”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显然是骗人的说法。
如果要杀他,早就杀了,所以也不可能是毒药。他捏起药片,混着水吞下,过了一会儿,头开始昏昏沉沉。
“安眠药?”他渐渐睁不开眼睛。
“嗯,差不多。”谎言被拆穿,男人丝毫没有内疚,还朝他笑了笑。他的嘴唇较厚,一笑就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印象里,男人曾经无数次朝他露出笑容,有时他明明没做什么,只是说话,男人也会笑。真奇怪,那一刻被他的笑容感染,连自己也有了扯动嘴角的欲望。
相视而笑的场面,恐怕就是欺骗的开端。人只有在快乐的时候才会被骗。然而,现在了解了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许是此刻体内逐渐升腾的药物作用,他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松弛的情绪不断从毛孔满溢,他注视着男人的脸,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再次醒来,迎接他的是另一个全然陌生的空间。
从一个熟悉的囚笼腾挪到另一个陌生的囚笼,全身只穿了内裤,这幅尊容令他想起某些被运来运去的家养宠物。他坐在床上,打量着这个囚笼。男人的家十分狭小,门口的走廊连接客厅,客厅与卧室由一道帘子相隔而成,走廊尽头是洗手间。没有电视机,也没有电话。正对床的柜子里摆满了书,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床、柜子、饭桌、椅子……这就是全部的家具。
与其说是笼子,不如说更像个匣子。
匣子里唯一散发现代气息的东西是一箱情趣用品,这些是要用到他身上吗?
唐韫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是的。他用SM专用手铐把他拷在床头,嘴巴用胶带封住,然后出了门。过了一会儿,他抱着一台电视机回来了。
他把电视机安置在书柜旁边,低头研究手中的碟片。他看得很认真,李昭明在一旁观察他认真的模样,只有在这种安静的时刻,他的侧脸才与高中时期的面容相重合。
“今天就先看这个吧。”
半晌他抬头,语调轻快地说道。
电视屏幕出现了令人恶心的男同志性交影片,长度约两小时。唐韫晖选了循环播放的功能,换了件衣服便打算离开。
“你去哪?”李昭明问。
“工作。”唐韫晖理所应当地回答。
房间没有钟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靠床的窗户被封住了,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等唐韫晖离开后,李昭明试了好几次,以脚链的长度最多只能走到洗手间,离走廊尽头的窗还有一段距离。他试着朝窗口扔东西,希望这里足够高,最好能砸中某个路人,这样就有人知道他被困在这里,然而窗口太窄之余,外面还有一层铁栏,看起来破绽百出,实际却无计可施。
影片正播到激烈的场景,他无意中瞄了一眼,差点反胃吐出来。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正躺在床上,自己抱住膝盖,袒露出隐秘的部位,一脸舒服地任由男子缓慢贯穿。对李昭明来说,这种画面比鬼片还恐怖,他立即跳下床,把电视关了,又钻回被窝里。
被窝里的味道不好闻,他分辨得出来,棉被带有唐韫晖的体味。视觉和听觉承受压力之余,连嗅觉都是同性的味道,他缩在被窝里鼻头一酸,差点落泪。好悲惨,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悲惨?十年前发生的恶作剧,正常人应该早就忘了才对,为什么唐韫晖经由漫长岁月的洗礼,不仅没有因挫折而成为一个意志坚韧的人,反而对那件小事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发展成犯罪的程度?
他想了好一会儿,渐渐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再次因为饥饿而苏醒,屋里没有人,唐韫晖还没回来。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工作,难道要上足八小时的班?没有食物,没有水,垃圾桶里空空如也。他拖着脚链去洗手间,用刷牙杯接自来水喝。
洗手台墙壁上原本放置镜子的地方是空着的,墙壁表面余留了一层污渍,说明唐韫晖为了防止他利用碎片做出危险行为而把镜子取掉了。没有镜子,他连自己的脸都看不到。他伸手摸了摸下巴,按照胡须生长的正常速度大致推敲时间距离自己被袭击应该过了三天。
那么,今天是周日。
唐韫晖的工作时间不符合工作日的约定,有可能是服务行业。他的手很粗糙,容貌没有修饰的痕迹,不太可能是直接面对顾客或终端验收人员的工作。他以前送过外卖,那么很有可能还是继续从事类似的短期兼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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